第九十七章 皇帝也八卦
「母親是喜歡安靜的。」年輕的皇帝靠在軟榻之上,喝了口太監端上來的燕窩漱了漱,皺了皺眉頭,揮手讓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退了出去,皇宮這座殿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范閒微微欠身行禮道:「不知陛下有什麼吩咐。」
看着這位南朝使臣的拘謹模樣,北齊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開口說道:「范卿,後日你便要啟程回國,一路上可得將大公主服侍好。」
范閒心頭微驚,這才想起自己竟是一直沒有注意這件天大的事情,迎公主回國成親,這是何等樣的大事,一路之上,斷不能出半點差錯。這些天他早就從言冰雲那處知道,這位北齊大公主一直養在深宮,與面前這位皇帝陛下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親生母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座寒宮之中,大公主一向也不得太后喜愛,所以才捨得讓她成為政治聯姻中的犧牲品。
不知道皇帝忽然說到大公主是什麼意思,按道理來講,這位皇帝應該與那位姐姐沒有太深的情份才對。
但看着皇帝清疏眉宇間的淡淡憂愁,范閒就知道自己猜錯了,果不其然,皇帝嘆了口氣說道:「大公主向來未離宮廷,今次遠嫁南朝,朕雖是天子,也無法多加回護。」
范閒誠懇說道:「陛下放心,大皇子乃是我國一世英雄人物,最得萬民敬仰,大公主與大皇子日後一定是琴瑟和諧,白頭到老,滿朝臣子定會事公主以禮,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帝冷笑一聲:「那有何用?」他忽然盯着范閒的眼睛,說道:「范卿。朕視你為友……還望你在南京城中,對大公主多多提點,務要保證她能生活幸福。」
范閒再驚,他與這位皇帝攏共只見了四面,怎敢做天子之友?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皇帝微笑說道:「范卿,初次見面時便曾說過,朕喜你詩文。時常捧而誦之,那些字句便有若你在說話,朕既然已與你說了這一年的話,將你看作朕的友人,也不算什麼出奇。」
范閒此時真的有些受寵若驚,真的有些慚愧汗然。正當他準備叩謝聖恩,大呼惶恐之際,卻又聽着北齊皇帝那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只是那聲音中多了一絲恚怒。
「不過范卿卻似乎對朕多有疏遠,不說這些日子不肯多進宮與朕說說話……」北齊皇帝忽而看着他地雙眼說道:「即便在許多事情上,也要瞞着朕啊。」
范閒愁苦着,解釋道:「事宜繁多,忙着在鴻臚寺與太常寺兩邊做事。不敢放宮打擾陛下休息。」
北齊皇帝看了一直沉默的海棠一眼,忽然笑着說道:「是嗎?我還以為你這些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着小師姑到處逛街……飲酒。」
這話一出,連海棠也不好繼續安坐。略帶一絲不安之意回道:「朵朵時常向范大人請教天人之道,受益匪淺。」
陛下搖搖頭,望着范閒說道:「那范卿還準備將那件事情,瞞到什麼時候?」
一滴冷汗從范閒的發中冒了出來,卻不肯滑露額角露了里心中的怯,只在黑烏色的長髮里蘊着潤着。范閒第一個念頭是——難道司理理的事情暴露了?如果真是這樣,眼前這位皇帝就算不喜歡女人,但那種天子地權力獨佔欲。只怕也不會讓自己再活着離開北齊!
他的眼角餘光一飛,卻瞧見海棠平靜的臉上一片安然,沒有絲毫畏懼與不安,於是他心下稍安,咳了兩聲,恭謹問道:「不知陛下說的是什麼事情?」
肖恩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除了海棠可能會猜到一點,只要不是司理理的事情。范閒面對着這位北方的皇帝。就不會有半分內疚與畏懼,不料接下來北齊皇帝的發問。卻險些讓范閒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今夜宮中傾談,竟是震驚連綿而來!
「朕來問你,你那林妹妹究竟如何?」北齊皇帝望着范閒冷冷說道。
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深宮之中,就像雷雨夜裏下地那位姑娘喊了聲天啊,范閒呆若木雞,身體有些僵硬,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回答——這個皇帝怎麼可能知道婉兒是自己的表妹!這等於說,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整個天下知道自己真實身世的,絕對不超過五個人,而那五個人都不可能將這驚天的秘密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