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一點暗紅的香點緩緩燒到了盡頭。
恍惚的紗簾邊,早有人坐着了。
黑暗裏,分不清睡衣的顏色,她長發未曾梳理,散亂垂下,被那瘦弱的肩如刀般劃成兩邊。
前邊後邊,如溪水潺潺,在此分道揚鑣。
夏極睜開眼,看着那倩美的剪影,凝視着入了神。
普通人的感覺真好!
「昨晚還沒看夠嗎?小心把你眼珠子挖掉!」紗簾前的倩影惡狠狠道,她小小的手掌化作鈎形,往前抓着空氣,做着魔鬼的模樣。
夏極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溫和道:「居然讓你起得比我早,真是我的失職。」
說罷,他起身,麻利的穿上衣衫,搭着拖鞋往外走去。
「夏極!」
身後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遲疑。
即便黑暗無法視物,即便連看也未看,那轉身的普通男人也能感覺到她的神色。
她很喜歡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然後把心底的所有壓抑更深的埋葬起來,不和任何人言說。
普通男人露出了溫和的笑:「天還沒亮呢,所以,請等一等。」
他紳士般的拉開了門,門外是大廳,大廳一側是獨立的廚房,廚具一應俱全,而桌椅一塵不染。
從冰窖中拿出食材。
夏極熟練地處理起小牛肉,然後則是應季水果,似乎是考慮着兩人的飯量,他斟酌着在鍋里倒下長米粒。
天還未亮。
他一絲不苟地做着「愛心早餐」。
而不知何時,那穿着緋紅睡衣的倩影站在了他身後,然後坐在了桌邊,靜靜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他動作精緻而優雅,出刀不緩不慢,火候也把握的恰到好處。
似乎是個天生的廚師,對於食材有着可以用「精確」來形容的了解,對於客人的口味,也是再明白不過。
酸甜苦辣,鹽粒子放多少,料酒幾分,他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可是,任清影知道他不是個廚師,他甚至沒有給別人做過一頓飯。
明明擁有着如此高超的技術,卻不想展示給任何人看,也不想任何人知道。
他之所以圍上大褂,如同居家男人般溫馨的做着早餐,只不過是因為
她的眼神陷入了迷離和恍惚,而思緒卻被打斷了。
「天快亮了。」
那男人走來,帶着溫和的笑,左手右手各端一副銀盤,盤上放着蜜汁小牛肉,海鮮粥,五味果拼。
簡簡單單,但是卻香味四溢。
任清影接過銀盤,而那男人適時地又倒上了自釀的葡萄美酒。
猩紅的液體從杯壁衝擊而下,即便是黑暗裏,也是閃爍着妖艷的光華,不知是如何釀製出的。
紅酒旋轉,如漩渦般流出中心的如大腦空白,卻又很快趨於平靜。
「乾杯。」
不知何時坐下的男人端起凍徹骨髓的酒杯。
任清影莞爾一笑,挽了挽分束的長髮,也舉起了杯子。
當
清脆的碰撞,然後各自飲下一口。
紅酒的芳香剛好可以喚醒沉睡的味蕾,而冰冷入喉卻適時地將暑意衝散,被溫暖後,又流入身體裏,在腹中化作一團靜謐的火焰,焚燒着,令人不覺疼痛,不覺燥動。
光明沒有來到。
但終究,天是亮了。
陰霾的天空,帶着稀薄令人煩躁的霧氣,若有若無四散在屋外,以至於所有的綠樹紅花都成了灰色。
「馬已經備好了。」夏極依然穿着睡衣。
「我衣服也換好了。」任清影卻是已經換上了肅殺的緊身黑衣,外面還套着緋紅的披風,短短的恰好沒過腿彎。
「那麼」
兩人彼此看着,輕輕吐出一口氣,卻是誰也不想說出下一句話。
彼此凝視着,然後突然一起默契的笑了起來。
笑的很開心,彷如去年兩人初見,便是彼此一見鍾情般的開心。
如今,那冥冥之中仿佛註定的感情,還束縛着這對年輕的情侶,可是,卻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了。
夏極突然道:「下周再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