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徐天樞帶領一批從金陵招募的水手回到濟南。
他沒有召集屬下到沂水渡口查看戰船的修建進度,也沒有找韋子云感謝他找來馬大有幫忙。
當夜,徐天樞一個人來到了山東都指揮使,靳榮的府上。門人見到「錦衣衛千戶」的牌子,連忙將徐天樞請了進去。
都指揮使與布政使、按察使並稱三司,同為封疆大吏,山東都指揮使靳榮,是原五軍都督府右軍斷事官,因為他在儲君之爭中保持中立,被調任山東,維繫兩京勢力的平衡。
靳榮一身便服,顯然是剛剛從後院趕來,問道:「徐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徐天樞拱手道:「夤夜來訪,有南京兵部的一紙公文交給靳大人。」說完,將一份文書遞給了靳榮。
靳榮展開公文一看,大略是說:「山東沂源城魯山之中,有山賊私造兵器,着山東都指揮使靳榮調派一營兵馬駐紮此地,防止山賊害民。」
靳榮皺眉道:「捉賊拿盜是地方捕快的事情,如果山賊果然勢大,攻打城池,應該出兵剿滅才是,駐紮一營兵馬做什麼。公文不發到指揮使衙門,要徐大人連夜送來,到底有何用意?」
徐天樞道:「靳大人應該知道,魯山中有漢王的一所別院在修建。現在朝廷上下,風聲鶴唳,大張旗鼓討賊難免讓局勢動盪。雖然大人在儲君之爭中不偏不倚,只忠誠於陛下,但是如果有人私造兵器,公然造反,有一營兵馬守在沂源城,可堪大用。」
靳榮這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回道:「既然有兵部的公文,本官自然從命,有人敢造反的話,我絕不手軟。但是如果只是虛驚一場,本官也絕不會插手其他的爭鬥。」
徐天樞道:「有靳大人的這番話,下官可以安心告辭了。」
靳榮道:「徐大人慢走,請。」
第二天,山東都指揮衙門,以沂源城盜匪橫行為由,在沂源河和魯山之間,修建了一所兵營,駐紮兩千兵馬。
沂水渡口,飛魚組主官林邑道:「大人,第一艘巡座船即將完工,此船有三層甲板。第一層包鐵皮在船頭,乘風下壓,如車碾螳螂;第二層圍有女牆,可以從高處發射火器或者弓箭;第三層存有火油,從高處擲下,火發而賊船焚。」
徐天樞點點頭道:「其他輔助船隻,建造的怎麼樣了?」
林邑道:「回大人,每個渡口需要哨船八艘,艨沖和鬥艦各兩艘,月底第一支船隊可以成型,三個月內,所有船隻和渡口便可完工。」
徐天樞道:「將本官帶回來的水手,配合錦衣衛飛魚組開始熟悉戰船,習練水戰。」林邑躬身領命。
沂河下游的一個青石碼頭,是常家的秘密據點。春江水暖,花開魚鮮,常青衣設宴,慶賀徐天樞的船隊組建在即,這件事的大功臣韋子云,自然也在,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冷月奴。
河邊的蘆葦灘頭,沙洲上有一間用竹子搭建的簡陋棚子,供往來漁船歇腳。棚子裏土灶的旁邊,有一瓮現成的小米,房檐下掛着風乾了的青魚。
一張矮桌上,擺上了螃蟹釀,沙魚膾,鮮蝦球,血蛤蜊,都是當地漁人常吃的下酒菜,一壇清澈的茱萸酒,在白碗裏十分喜人,喝到肚裏,暖腹辟惡。
徐天樞端起一碗酒,道:「常家家主,女中豪傑,我和師弟敬你一杯。」
常青衣毫不推辭,一飲而盡,道:「如果不是徐公子相助,常家已無容身之地,今日得會韋公子,便知太一教人才之盛。」
冷月奴從外面采了一把蘆荻的嫩芽,脆生生,甜絲絲的,對韋子云道:「你嘗嘗,外面還有好多呢。」
韋子云抓了一撮放到嘴裏,嚼了嚼,道:「味道不錯,就是有點咬不動。」
冷月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挑出一根嫩芽,剝開青皮,剔出了裏面的甜芯遞給他,道:「再嘗嘗。」
韋子云用嘴接下,吧唧吧唧嘴,道:「果然好吃,只是要吃飽的話,得啃光半個山頭。」
冷月奴笑他:「牛嚼牡丹,說的就是你。」
韋子云介紹道:「這是我的救命恩人冷姑娘,我已以身相許作報答。這位是我師兄徐天樞,這位是此間的主人常姑娘。」
冷月奴拜道:「徐師兄,常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