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游與辛棄疾倆位老大人均是讚賞不已,周劍飛老臉陡然一紅,連忙舉杯掩飾,說道:
「杜公子志存高遠,可敬可佩,大家滿飲一杯,以為賀。」
杜春風毫不忸怩,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說道:「先前請教知府大人的問題,周大人尚未賜教呢?」
周劍飛以杯遮面,斜眼瞥了一眼,心中有些不愉,暗道:這小子怎麼如此不識情知趣。
他哪裏知道,這本就是杜春風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要將他逼上梁山,闡明心跡。
一問一答之際,陸辛兩人也飲了酒,擱了酒杯,抬眼看着周劍飛,想聽聽他對收復中原的看法。
周知府有些尷尬,一時之中,竟不知道如何說好。
其實,自1127年至今,中原淪陷已近80載,莫說朝中大臣,就連皇帝都已換了四茬。
在收復中原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上,南宋朝野上下,始終在主戰或者主和之間搖擺,你方唱罷我登場,永遠沒有一個定數。
按說,如今寧宗一朝,上至寧宗皇帝趙擴,下至權相韓侂胄,都是堅定的投降主和派,諸如陸游,辛棄疾等主戰派官員,皆被削官奪職,放逐山林,不受重用。
在這種主和派佔了絕對上風,主戰派淪為附庸的大環境下,周劍飛大可以誇誇其談,大肆宣揚投降主和的道路。
這樣一來,對周劍飛而言,甚至是有功無過,一則陸辛兩人無官無職,並不能奈何他。二則,這種對話倘若傳到朝中大員的耳中,無形中還能為他加分不少。
但今時今地,周劍飛卻不能秉持本心,毫無顧慮的暢所欲言。因為,他相當清楚,假如他現在大談主和,陸辛兩人必定會勃然大怒,拂衣而去。
日後要想再修復關係,從他們口中探聽到泰山宗的消息,便難於登天。
道不同不相為謀。生活上是如此,政見上更是明顯。憑着陸辛兩人的火爆脾氣,打死也不會再與一個主和派把酒問青天。
既然如此,那麼就虛與委蛇,將自己扮演成一個鐵骨錚錚的主戰派,先騙得他們的信任?
無奈的是,這個在大多數人看來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小伎倆,對於周劍飛,卻如飲鴆止渴,實不敢輕率嘗試。
為何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如今主戰派式微,仍然呆在官位上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倘若周劍飛身為襄陽知府,還能大談特談力主武力抗金,陸游與辛棄疾必要將他引為知己。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還算不上什麼大事,怕就怕他們兩人,將自己的抗金言論在故交之中大肆宣揚,以鼓舞士氣。
那樣的話,周劍飛就悲劇了。恐怕等不到他將泰山宗的高層一網打盡,頭上的那頂官帽子早就被朝廷擼掉了。
罷了!罷了!
還是明哲保身,自求平安吧!
周劍飛微不可察的嘆息一聲,立起身,拱了拱手,說道:
「兩位老大人在上,下官近日公務繁忙,爾今深感疲憊,已不勝酒力,今日,就到這裏吧!」
陸辛兩人將目光投過去,在周劍飛的臉上審視了片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還是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杜春風等三人起身告辭。
周劍飛既已做了決定,便不再挽留,客客氣氣的送到府外,命手下的衙役套了一架馬車,攜着自己親手開具,允許夤夜通關的手令,送他們出了西門而去。
襄陽城外西十里,牛家莊,杜氏大宅。
燭光通明,幾杯清茶。
杜春風,陸游,辛棄疾仨人圍爐而坐。
陸游向辛棄疾介紹了杜春風通天徹地,後知八百年的神通。
從皇太后如期殯天說到57年後,南宋與金國俱被蒙古所滅。種種神奇之處,令辛棄疾如聽天書,驚詫莫名。
雖說陸游的人品,剛正的沒法質疑,但面對此情此景,辛棄疾還是難以置信。
他決定考驗考驗杜春風:
「杜小哥,陸放翁將你誇的天上少有,地下無雙,老夫卻是不信。老夫如今早已過了花甲之年,你可算得出老夫的餘生尚有多長?」
杜春風矜持一笑,心想:這人世間的人呵,不管是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