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卿被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弄得渾身都是冰冷下來。
像是一陣冷風突兀吹過,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熱氣。又像是……一盆帶着冰渣子的冷水,瞬間從頭頂澆下來,讓她渾身血液都凝結。
她以為她已經不會再和蔣容有任何的交集。
就算蔣容再怎麼恨她,也是不會也不能夠再和她有任何的關係。
上一輩子那些糾纏,都和她是徹底的失去了關聯。
她會過自己的日子,蔣容就像是一個符號,漸漸的也就徹底的消散了。
可是現在,蔣容忽然冒了出來。
蘇酒卿維持着那個錯愕的神色,仰頭一直盯着蔣旬。好半晌,她才聽見她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絕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而這樣的情緒之下,她倒是忽略了蔣旬問這個事情時候的語氣和神態了。
蔣旬低頭看着蘇酒卿,將蘇酒卿臉上每一絲的神色變化都捕捉在了眼底。
蘇酒卿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她依舊是不可置信。
蔣旬就這麼看着蘇酒卿,然後輕聲的,篤定無比的又給了蘇酒卿一盆涼水:「是真的。」
蘇酒卿反而一瞬間就冷靜下來,然後將面上的錯愕收了回去。
她平靜下來,收回目光,只有眉頭還微微蹙着,然後說了一句:「原來你們這些權貴,都是如此的喜歡戲弄人麼?如此將別人命運不當回事兒麼?」
蘇酒卿的語氣有點兒微微的譏誚。
蔣旬忽有些不痛快。但是他也只是眼底瞬間閃過一絲暗沉,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最後,蔣旬如此說了一句:「不是我們。」
蘇酒卿反應了一下,才算是反映出來蔣旬的意思。
蔣旬的意思是,他和蔣容,不是一起的,更不應該被放在一起。
而他不知道蘇酒卿這個「你們」之中,還包含了誰。所以,也就沒有具體提起誰——所以,他也是在將自己從那個所謂的「你們」這個群體裏剝離出來。
蘇酒卿也是終於反應過來。
蔣旬的確是和別人不一樣。
和太子宋渠不一樣,和宋酈不一樣,更和蔣容不一樣。
她這樣說……的確是有失偏頗了,這對蔣旬有點兒不公平。
蘇酒卿咽下這些情緒,抱歉的看一眼蔣旬,輕聲道歉:「對不住,是我情緒過激了。蔣世子不要介意。」
頓了頓,她又跟蔣旬道謝:「多謝蔣世子提醒我這件事情,我會和家裏提一提的。」
再想了一下,她又認真問了蔣旬一句:「蔣容這樣胡鬧,難道蔣家都不阻攔他的麼?」
這個問題是真的。
她一直以為,她和蔣容沒有任何交集,而且蔣旬也沒出事兒,蔣容是絕對不可能再像是從前那樣——
蘇酒卿問完之後,眉頭都是輕輕蹙着的。
今兒她穿的是霜紅色的褙子,站在那兒,不知為什麼就讓蔣旬想到了傍晚天邊的彤雲。
燦爛又絢麗,如果不皺着眉頭的話,如果是燦爛笑着的話——應該更應景。
這樣的念頭在蔣旬的腦子裏一閃而逝,很快就消失。
然後蔣旬收回情緒,只看着蘇酒卿褙子上的楓葉,笑了一聲:「祖母的意思是,給他定親,讓他收收心。他就提了你,說是一見傾心,寢食難安。」
蔣旬這點笑意來得快去得更快,快得叫人根本就聽不清楚其中的情緒。
蘇酒卿覺得方才蔣旬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分明是帶着一點嘲諷。可是再轉頭想印證的時候,蔣旬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了。
但是她覺得,蔣旬心裏應該是覺得她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的。
最關鍵的是,她和蔣容之間那點事情,已是被蔣旬撞見過了。
若說蔣旬心裏沒半點猜測,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她是不信的。
可是蔣旬卻還問她,怎麼招惹了蔣容……
蘇酒卿心裏頭頓時就湧出來一股莫名其妙的難堪來。
更有點兒惱羞成怒——羞惱太多,所以她就變得有些生氣,更有些遷怒蔣旬。
她覺得蔣旬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