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方的林老夫人不語,林三爺忙揮手示意丫鬟將茶端過來,滿是柔情地看了一眼杜氏,才又道:「快給母親敬茶。」
這廂林雙鶴的臉都快耷拉在地上了,親眼見着父親對一個陌生婦人柔情蜜意,心頭仿佛被插了數十把刀一樣疼。
她娘死了還沒半年,按理來說應該為母親守孝一年的父親,如此迫不及待地將杜氏迎入府中。
他為了這個女人不怕外人笑話,不怕林家臉上無光,還給她穿只有母親配得上的大紅色!
真是可笑至極。
她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繼室罷了,即便當初母親從正室變為姨娘,那她也是林家十幾年來唯一的三夫人。
一想到程氏,她就覺着割肉一般的疼,當初被老夫人斥責時,母親還勸自己要穩住,等到有朝一日,再翻身不遲。
可一切都毀了,毀在金環那小賤蹄子的手裏,毀在老夫人和父親的威逼之下。
內心極盡癲狂的林雙鶴,沒忘記罪魁禍首是林庭筠,若不是她,母親也不會從正室變為妾室,金環也不會出此下策。
她咬着牙望着杜氏塗紅的雙唇,見她咧嘴笑着,不由地握緊拳頭,直到牙齒咬得蹦蹦作響,身旁的丫鬟側目探究才罷休。
此時林老夫人環顧了一圈下首而坐的兒孫,目光在寧遠侯林元的面上微微停留,又在林二爺的身上凝頓了片刻。
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麼?忽略自己的親生兒子,處處偏袒林三爺,最後闔府上下,只有三房屢生事端,只有林三爺不知禮義廉恥的給林家抹黑。
如此想着面色不由冷了幾分,不苟言笑的模樣讓庭院內的族親們也不敢高聲恭喜,都靜默不語,抑或是低聲交談。
林老夫人望着堂屋裏明媚的陽光,手腕上的佛珠冰涼的讓人清醒,她瞥了眼身旁的下人,沉聲道:「蘇氏的茶呢?」
今日本是蘇氏和杜氏兩個人奉茶,先前決定讓蘇氏身旁的人代為奉茶,現下她身邊的丫鬟采文正端着茶,哆哆嗦嗦的站在角落裏。
她不敢湊上前,對面前一身大紅色衣裳的杜氏有些恐懼,就好像看見當年最愛拈酸吃醋,磋磨姨娘的程氏一般。
也是因為房內的蘇氏實在太過憔悴了,渾身乾癟得不如杜氏一般豐腴,跟沒有正室夫人的架勢。
而杜氏被一群人簇擁着走進來,那些生得神采奕奕的丫鬟,都雀躍地滿臉得意。
心下自然就生出不如人的念頭,端着茶盞被人擠到邊上,也不敢言語,連連看向林三爺,卻都被無視了。
「老夫人,可不就在這等着呢。」黃嬤嬤適時地露出笑模樣,抬步走到采文身旁,推着她的肩膀向前走了兩步。
隨即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好像是她教導無方似的:「小丫頭膽小,又要替夫人敬茶,怕是心裏忐忑着呢。」
如此一說,林三爺也忙跟着附和着:「怕是,到底是年紀小不經事,還望母親大人莫要怪罪。」
杜氏跪在地上從托盤內拿起茶盞,心裏極不情願和一個下人一同向婆母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