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睡得不大好,她夜裏躺在床上,總聽得屋子裏有悉悉索索聲。
也不知是哪裏招來的老鼠,約莫在房間裏掏洞,越是睡不好,那聲音就也是清晰頻繁,折騰了她大半夜。
好在掛在床幔,也不必擔心老鼠會竄上來,困到極致才稀里糊塗地喚了聲翠竹。
翠竹忙不迭地唉了一聲,聲音很大卻沒驚醒她的睡意。
八成正在熟睡,聽得自己叫她也嚇了一跳。
如此也就好了,許是耗子聽見屋裏有人說話,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聲音沒了,她才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意中。
林庭筠撥拉着自己的手指頭,想起昨晚被打擾的睡眠,嘟囔着:「我房裏出了老鼠,夜裏不安生,吵得人腦袋裏嗡嗡的響。」
雖說靈靜庵上也有老鼠,可那樣清貧的地方,即便是有也轉天就不見了。
可侯府不一樣,這隻老鼠出現好幾日了,攪得她夜裏睡不好,白日裏總犯困。
未等林老夫人答話,她便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身子靠在祖母身側,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着眼睛似囈語道:「折騰到後半夜,天快亮了才消停。」
本來還想說什麼的老夫人,見着孫女昏昏沉沉地要睡着,也來了耐性,語氣輕柔地哄道:「那就眯一會兒,祖母這什麼老鼠耗子都沒有。」
林庭筠一聽就笑了,閉着眼睛牽着嘴角,柔美的臉上是卸下防備的輕鬆,意識混沌道:「阿筠想聽小老鼠偷油的故事,祖母講給我聽,好不好?」
聲音軟糯可人,聽得黃嬤嬤都忍不住垂頭輕笑,老夫人更是心頭一軟,一面輕輕拍着她的肩膀,一面講着故事。
房間裏柔和的光芒將祖孫兩人映得滿是亮黃,靜謐地如同被蜜浸的一般。
林庭筠嗅着祖母身上獨有的氣息,還有耳邊渾厚略顯蒼老的聲音,覺着心安無比。
這一睡,就直到凌香領着蕭家人來,六扇高門敞開四扇,凌香剛抬步上了台階,就瞧見羅漢床上的主子。
只見老夫人垂着頭,眼睛半睜半閉地說着話,而明熠郡主正躺在老夫人的腿上,安靜地一動不動。
不曾多想就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低聲衝着黃嬤嬤喚了一聲:「嬤嬤,將軍府的人來了。」
黃嬤嬤也被老夫人講故事的低沉聲引得腦袋混沌,一聽外面的動靜忙驚醒着,瞧着凌香身後走來的人,上前俯身提醒道:「老夫人,人來了。」
林老夫人礙着睡着的林庭筠,身子未動,只是微微抬起頭朝門口望去。
一前一後進來兩位年輕人,身穿尋常斜襟直綴,隨着凌香身後進了門。
見着端坐在上方的林老夫人,稍年長些的忙垂身作揖道:「晚輩見過二舅母。」
林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朝下方望着,笑着打量着欲落座的男子,而後才低聲道:「蕭欽可變了不少,瞧着身體好了許多呢。」
蕭欽是林曼和蕭凱的嫡次子,生他那年鬧了雪災,粗心的嬤嬤將他凍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