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望一眼炕幾對面的三少爺,同樣是深睡的模樣,這個位置看過去,兄妹兩人還有幾分相像。
旁得倒有些出入,可那微尖的下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
瓊華拉了薄被蓋在林庭筠身上,隨即躡手躡腳地退到門口處,警惕着四周,特別是大門口處的動靜。
兄妹二人如此大喇喇的睡着,若是有心之人進來瞧見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一刻都不敢馬虎,守在門口連眼皮兒都不敢眨一下。
二月十二,距離抬杜氏進門只有一天了,三房那頭卻絲毫沒有喜氣,反而鬧得雞飛狗跳。
即將要抬為平妻的蘇姨娘,已有快三個月的身孕,不知是否是先前鬧得太兇,近些日子便有些胎像不穩。
大夫來了一波又一波,一碗一碗的湯藥灌下去,卻都說保不住了。
若是保不住了,老夫人會先知道消息,可偏偏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包括老夫人。
要說這蘇姨娘也是蠢的,胎像不穩,怕是保不住的事,她從未跟任何人說起過,就連三爺都不曾透露。
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其餘人一概不知。
紙是包不住火的,連着兩天偷摸浣洗帶血的褻褲,不知怎麼就被另一個姨娘撞見了。
事情如同大火般,借着東風一下子鬧開了。
燒得三房一片狼藉,林三爺氣得直朝後仰,又不能拿蘇姨娘出氣。
雖說胎像不穩,可畢竟還沒滑胎,也就碰不得。
最後只能摔了先前送她保胎的玉如意出氣,摔得粉碎,幾乎找不出一塊碎玉。
林庭筠坐在窗邊翻着書,聽着王嬤嬤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心裏只覺得可惜。
蘇姨娘若是不貪戀平妻之位,早早地將此事告知老夫人,或許還能傳宮中太醫來瞧一瞧。
一味地將事情捂住,就好像鬼迷心竅了一般,難道真的以為能瞞天過海嗎?
或者只想借着肚子爬上平妻之位?事後便不管腹中胎兒的死活了?
人心的可怕之處,從來都不在什麼大是大非上,只在這一件件,一樁樁的小事上,只在這自私的小心思上。
「我娘可讓宮裏的太醫來了?」
林庭筠面色不改,目光只在方才一瞬遲疑,極快又恢復如常,仍垂着頭看着手中的書卷。
王嬤嬤心底愈發佩服郡主的冷靜,不像六小姐,被此事嚇得六神無主,跑到老夫人的安德堂里去避難。
「長公主已經讓人去宮裏請了。」
「蘇氏怎麼樣了?」林庭筠放下手裏的書卷,抬手按了按疲倦的眉心,又揉了揉太陽穴。
「聽說被三爺這通發作就更不好了,大夫正想辦法保胎,說起來,三爺也該忍忍,畢竟蘇姨娘還有着身子。」
王嬤嬤畢竟是經歷過許多的婦人,深知子嗣對一個女人的影響,只要是對孩子好的,有什麼不能忍下的。
林庭筠的目光落在她攥緊的手上,兩隻手緊張地在身前攥着拳頭。
王嬤嬤如此想是對的,無論什麼事都不該牽連子嗣。
蘇氏有錯在先,可三叔把孩子看得甚是寶貴,怎麼會不知輕重的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