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位客人,將、將玄逸公子給打了!他、他的頭上全、全都是血……」
「什麼?!」
月泠一把掀開被子,穿上鞋就往外走。
許是躺了太久的緣故,她起身時,身形微晃了一下,扶住桌角緩了兩秒,眼前才變得清明。
「月、月公子?」那小廝見她臉色不是很好,試着喚了一聲。
「沒事,帶路吧。」月泠擺手道。
萬花樓內。
一大堆吃瓜群眾將玄逸所在的房間圍了個水泄不通。
遠遠地,便能聽到有尖銳的罵聲傳來。
「老娘出了幾千兩的銀子,買的就是幾首破曲子?」
「呵,曲子不好聽也就算了,還非裝什麼清雅,躲在屏風後面,連臉都不讓看一眼!」
「還多虧了本小姐機智,將屏風推倒,要不怎麼識破你們這些黑心生意人的真面目!」
「就他,一個又瞎又啞的人,還敢說是萬花樓的頭牌?!」
「除了這張臉湊合些,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特麼的,老娘出了錢,嫖的是個瞎子!你們評評理,換誰誰樂意?」
不少人抱着看戲的心理,紛紛附和,「是啊,這萬花樓怎麼能這樣?」
「這不就是欺詐麼!」
「賠錢!」
「對,賠錢!」
……
月泠遠遠聽着那女人犀利的言辭,面色已經沉了下來。
有哪個人會願意被人抓着自己的缺陷不放,一遍遍地數落?
更何況,玄逸聽不見說不出,又不是他的錯。
他默默付出的,她全部看在眼裏。
這麼多的公子和姑娘當中,他從來都是最努力的一個。
長相最為出眾,舞蹈跳的最好,樂器更是樣樣精通。
只因他又瞎又啞,就能一口否認他的全部麼?
月泠從人群中穿過,走至最前。
她覺得心寒。
替玄逸心寒。
任何一個人,都不配否認他人的存在。
不知遭遇,不知過去,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來歷。
一切的結論都是放屁。
月泠袖中的拳頭攥緊幾分。
眼前,玄逸一手捂着頭,鮮紅的血液不斷從指縫中滲出,一滴滴落在地面,觸目驚心。
他眼前蒙着的輕紗已經完全地被血浸濕,雪白的衣襟也被染紅一大片,幾根青絲凌亂地垂下,沾了血跡,黏在額頭。
茶杯的碎瓷片鋪了一地,有些上面還帶着點點殷紅。
此時玄逸的樣子看起來狼狽不已,但他就捂着傷口立在那裏,面對那個女人的辱罵,無動於衷。
只是袖子裏藏着的拳,因為用力,指節都變得發白。
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變得更冷了。
即便眼前隔了一層輕紗遮擋,從其後射來的凌厲目光,成功地讓那破口大罵的女人頓了一下。
不過,他無聲的反抗很快激怒了她。
「丫的,竟然還敢瞪老娘!看我不砸死你!」
說着那女人隨手又拿起一個茶杯,就要朝着玄逸砸去。
身後攔架的公子們見狀,忙上前一步,擋在前方,賠笑道。
「這位小姐,您,您手下留情啊!
玄逸他伺候得若有不周,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他一般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