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托腮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一點點地泛白。
進來服侍紀氏起床的丫鬟們嚇了一大跳,低聲驚呼道:「四小姐,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紀氏被驚醒,忙撩了素色白紗帳子:「壽姑,你醒了怎麼也不叫醒六伯母?」說着,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
昨天晚上,她和竇世橫說了大半夜的話,確定了王行宜的擢升。
正酣睡的竇世橫也被驚醒了,睡眼惺忪地道:「昨天晚上是誰值夜啊?怎麼壽姑醒了也沒人知道?」然後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還好壽姑聽話,這要是跑到哪裏去了,我們可怎麼向七弟交待啊!」他數落着紀氏。
值夜的是那個杏眼桃腮第三十八章 紀氏的丫鬟,名叫采藍,是六伯母身邊的大丫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原本和她一起睡在碧紗櫥的竇昭就不見了蹤影。
「是奴婢當值。」她戰戰兢兢地立在紀氏的床頭,「奴婢睡糊塗了,沒有發現四小姐醒了。
六伯父歇在六伯母屋裏時她能在夜裏當值,多半是六伯父的通房丫鬟。
竇昭思忖着,笑嘻嘻地道:「我悄悄下了床,采藍姐姐不知道采藍如釋重負,望着竇昭的目光比昨天柔和了不少。
紀氏訓斥了采藍幾句,讓她下去歇了。
丫鬟們進來服侍紀氏、竇世橫和竇昭洗漱。
紀氏就道:「要不這幾天你睡書房吧?晚上我也好安排壽姑的丫鬟當值。」
六伯父有些不悅,道:「我後天就啟程了。」
紀氏臉色微紅。
六伯父道:「要不·讓壽姑和蕙哥兒們睡在一起?」
蕙哥兒是六伯父的長子。
「那怎麼能行!」紀氏反對,「壽姑剛過來又搬地方,她會害怕的。」
「那你說怎麼辦?」六伯父有些不耐煩。
竇昭很想說我不害怕,我想要間單獨的屋子,可她什麼也第三十八章 紀氏不能說,只能裝着聽不懂的樣子任丫鬟們給她穿衣。
「那我跟你去書房好了。」六伯母小聲地道,「先讓壽姑在正房安歇。」
六伯父就喊了丫鬟:「去問問,西府的老太爺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晚上,直到他們歇下了二太夫人那邊還沒有散。
丫鬟應聲而去·六伯母另一個大丫鬟叫采菽的指使着媳婦子擺早膳,兩個濃眉大眼的孩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大的是蕙哥兒,學名竇政昌,今年九歲,小的乳名芷哥兒,學名竇德昌,今年七歲。
竇昭瞥了一眼竇德昌。
前一世,竇德昌是竇家的異類。
別人讀書的時候,他到處闖禍;別人成家的時候,他拐了紀家大歸的表姐;別人立業的時候·他早在翰林院裏養蟈蟈了,是京都城裏有名的頑主。
給父母行過禮後,竇德昌不顧恭立在旁的哥哥,撒着嬌兒撲到了母親的懷裏。
紀氏寵溺地笑着,把小兒子從懷裏拉開:「都已經上學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小心四妹妹笑你。」
昨天他們已經見過面了,還一起去了三伯父家吃飯。路上,竇德昌偷偷地揪她的辮子,被竇政昌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作罷。
他不以為意·衝着竇昭喊了聲「四妹妹」,又嬉笑着依偎在了母親的懷裏。
紀氏哭笑不得。
竇昭側過臉去。
她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那邊六伯父問起竇政昌的功課:「先生昨天講了些什麼?」
竇政昌畢恭畢敬地道:「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作何解?」
竇政昌道:「人不知我·於我無損;我不知人,則賢愚不分,善惡無別,足以敗事敗身。」
六伯父滿意地點了點頭,望向竇德昌。
竇德昌乖巧地站直了身子。
儘管如此,六伯父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他沉聲問道:「先生昨天都講了些什麼?」
「蘇明允,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他答得飛快·一看就知道讀熟於心。
「作何解?」
「我們可以到了二十七歲再讀書也不遲。」
第三十八章 紀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