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世英給女兒請的西席姓姜,名禮,字有恭,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舉人,曾在內閣大學士,也就是竇世英的師座何文道家做過十五年的西席,因年老體衰精力不濟請求辭館回鄉,被竇世英說動,到竇家坐館三年。
「……竇修撰說,是個女童,也不拘學什麼,知道些大道理就行了。」姜有恭言詞客氣,語氣里卻透着倨傲,「又有竇侍郎說項,我礙臉面不過,雖然知道自己學識淺,也只好硬着頭皮來了。」
竇家僅京官就有三個,他只好以官職相稱。
竇世榜連聲道謝,請了杜夫子出面相陪,又親自安排姜有恭在西竇的外書房住下,撥了兩個小廝,兩個丫鬟,第七十五章 坦誠(粉紅票570加更)兩個粗使的婆子給他用,請了竇昭出來給姜有恭禮了行,定下了開課的日子,這才回東竇。
二太夫人問兒子:「這人如何?」
竇世榜苦笑:「學問倒是一等一的好,可這脾氣……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
二太夫人皺眉。
竇昭則是氣得想罵人。
父親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呆着,這個姓姜的哪裏是來給她做西席的,分明是來敷衍了事的!
明明已是耳順的人了,還在謹守什麼男女大防,講課的時候要支個屏風將自己和竇昭隔開,還動不動就說他在何閣老家如何如何。講課的時候也不管竇昭聽不聽得懂,自顧自地坐在那裏講,講完就走人,仿佛竇昭是個榆木疙瘩,他講的再好竇昭也沒辦法領會,他講的再差竇昭也不知道,課講的十分勉強。而竇世英還許了他一年四季的衣裳之外,還有一百兩銀子的束修。
不過是欺她是女孩子罷了。
正好那天竇啟俊在家,姜有恭給竇昭講《孟子?滕文公下》,竇昭叫了崔十三過來,請竇啟俊以「周第七十五章 坦誠(粉紅票570加更)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作了一篇制藝,第二天早上放在姜有恭的安頭。姜有恭先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隨即「咦」了一聲,拿起來細細地讀了半晌,問竇昭:「這是誰作的?」
竇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是學生戲作。」
姜有恭「嗤」一個聲。把文章丟到了一旁。然後借着《滕文公》給她講起妾婦之道來。
竇昭一聲不吭,每天上學下學,一刻種也不耽擱。
陳曲水聽說竇家七爺給女兒從京都請了位西席,不由哈哈大笑。寫了封信給竇昭,說承蒙她看得起。他決定即日起就前往真定縣,在竇家坐館。
竇昭請了一天假,在田莊迎接陳曲水。
陳曲水看着馬車繞過真定縣城往郊外的田莊馳去,難掩驚訝,問來接他的趙良璧:「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趙良璧笑道:「自然是崔姨***田莊了!」又怕陳曲水不明白,解釋道,「崔姨奶奶早就發下話來,這田莊是要留給四小姐的,七爺也答應了,以後這田莊就是四小姐的了。」
陳曲水默然。
難怪竇四小姐說請他給她自己做西席。
莫非竇四小姐早就知道竇七爺會給她從京都請個西席回來?
他原只是想小小地為難一下竇昭,讓竇昭知道,竇家未必就輪到她說話,許諾,也是要講實力的!
現在看來,自己的這點調侃之意在竇家四小姐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竇家四小姐為什麼要找個講經史的西席呢?
陳曲水第一次認真思考竇昭找他的目的。
竇昭請了一天假,在田莊的宅子門口迎接陳曲水。
陳曲水沒有看見大人,有些詫異。
竇昭只當沒看見,笑着將陳曲水請到早已準備好的書房。
三間的青磚瓦房,一明兩暗。東邊是內室,後面帶個暖閣;西邊是書房,後面帶個套房。門前種着一株海棠,一株杏樹,屋後種着一片竹子。青磚鋪,高麗紙糊窗,黑漆家具上擺着青花瓷的茶盅,宋白瓷的花觚里插着一高一低兩枝大紅芙蓉花,卻有股清怡之氣撲面而來。
陳曲水頓時眼睛一亮。待端起茶盅,見那茶水湯色燦黃,香味清雅,喝到嘴裏,滋味醇厚,回甘悠久,竟然是今年秋天剛上的鐵觀音,喜悅之情躍於眉上,高聲贊了聲「好茶」。
竇昭微微一笑。
第七十五章 坦誠(粉紅票570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