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頭痛，只是不像之前那般剜心，定了定神，席紫鴛總算能扶額坐到竹椅上。
「剛才？」席紫鴛不停地揉着太陽穴：「阿娘，我怎麼覺得好像隔了好幾個百年似的。」
方翠也很無奈：「我也覺得恍如隔世，我們被貶下凡，法力仙術全無，有這種幻覺也是正常。幸好楊府這對母女與我們心脈相通，不然，我們在凡塵世界是很難團聚在一起的，我聽說過，有的嫡仙下凡，本來是母子，掉到人間凡塵後卻成了兄妹。我們能有今天，真是修到萬年福了。」
「阿娘，那我們要是再修練個一百年，能回天庭麼？」席紫鴛眨巴眼睛問道。
方翠搖搖頭。
席紫鴛只好深深嘆下一口氣，忽然，她想起那個未婚夫來，便又再問道：「對了阿娘還記得皇甫智淵嗎？他怎樣了？」
方翠若有所思，半晌後說道：「依稀記得被貶之前，聽身邊小廝說他家也被貶人間了，還中了毒咒，現在應該也跟我們一樣還活着，只是那個毒咒是不是死咒那就搞不清楚了。」
說完，方翠也跟着嘆息起來：「你們還能不能再見面，只能看緣份了。現在與其有這時間去想他的事，還不如想想我們吧。凡人界的時間過的比天庭慢，越是往後，我們對天庭的記憶就越淡，不管今後還記不記得天庭的事，咱們都要好好活着才能對得起你爹爹。」
「嗯，阿娘，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席紫鴛一邊點頭一邊偎依到方翠的懷裏。
席紫鴛像小時候那樣緊緊抱着方翠，這讓方翠更放不下心了。
這丫頭在天庭里野慣了，從小到大也沒受過罪，偏偏被貶入凡塵的這家楊府，府上府下沒幾個安好心的人，她不由得皺起眉頭來：「紫鴛啊，別嫌阿娘羅索，除非你嫁人，不然咱們以後是要在楊府住一輩子的，不管主子讓你做什麼事，就算是活受罪的事，你也要給阿娘咬牙忍下來，別惹事生非，成麼。」
「嗯嗯，阿娘放心吧，我把主子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就不會遭罪了。」席紫鴛抱着她的腰滿口答應。
方翠只能在心裏想着希望如此，畢竟席紫鴛才十六歲，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不過，或許是她投胎復生的原主是個傻姑，應該會比在仙界時更好管教些。
就在方翠思緒紛飛的時候，窩在她懷裏的席紫鴛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發出輕微的鼾聲，看來呆在地面的時間越長，她的時差感就越強，眼下已經進入熟睡狀態了，方翠只好把她扶上床休息。
人就怕太安靜，一但靜下來，方翠就想起戰死的席蔚忠，真是可憐他連塊墓碑都沒有。想着想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不行，不能讓他在記憶里消失，抹了抹臉，趁着裘金銀還在禽圈那邊，方翠便偷偷地溜到楊府的庫房裏，尋了塊質地還算結實的木板，給席蔚忠弄了個簡陋的牌位，供奉到房間背光的角落裏。
安頓妥當後，才回到禽舍繼續餵雞餵豬。
早上醒來席紫鴛發現阿娘已經在屋外掃地了，她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走出去，才發現，人間的天氣冷得刺骨。
原來，這楊府的宅子並不在都城內，而是建在三面環山的小盆地里，因此氣溫與氣候都比都城顯得更分明，入秋也比都城要早幾天。
正是地形關係，楊府上下都管這裏叫聚寶盆。
楊家府邸的主人是本地知府大人楊大旋，他本人和小妾們平日住在都城住所，只有仲夏三伏天的時候，他才會攜帶家眷回來避暑。
所以在這裏常住的只有原配和兩個兒女一同住着。
老大叫楊雪峰，過了年就十九歲，身高近一米八，不管遠看近看都壯得跟牛似的。
么妹楊秀麗，剛滿十五歲，是個性格刁鑽的嬌氣大小姐，日常虛弱，最愛薰香和玩脂粉。
別看這兩兄妹看上去大不相同，可習性倒很相近，尤其特別喜歡欺負席紫鴛，每次見她，都把她當傻瓜逗着玩。
今天席紫鴛起晚了，正準備幫着阿娘掃地，那楊大公子不知怎麼的就親自跑到後院裏來，二話不多說，抓起席紫鴛的手就要把她往中庭拖去。
嚇得方翠急忙喊道：「大少爺，你這是幹什麼呢，她的手才摸了掃帚，髒得很，中庭有中庭的丫頭，她跟着你過去了，不就亂輩份了嗎？」
楊雪峰狠狠瞪了方翠一眼：「我愛找誰就找誰，老子要看的就是笑話，方大嬸你要是閒得慌，一會去雞舍多拿幾個雞蛋來，要四十個，呆會我有幾個朋友要來作客，就是帶她玩玩，安心吧，我好好帶她去就能好好帶她回來。」
說着，楊雪峰頭也沒回就把席紫鴛拉走了。
方翠知道玩玩不會死人，但會折磨人啊，干着急也沒用，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他口頭承諾會好好帶她回來，也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忍耐了。
離開後院，楊雪峰帶席紫鴛來到中庭，中庭是個極大的花園，有亭台樓閣，也有假山和池塘。
初陽才破雲層，映着淺淺一層粉金色，屋檐翹角傳來幾聲音飛燕的嘰喳，遠處山巒淡淡地騰起裊裊雲煙，雖不比天界上的湖光山色美，卻有種半在塵世半在仙的感覺。
說來也怪，這中庭種滿了牡丹花，和別處的花期不同，這幾天已經入秋，居然還有正在綻放的花朵。
不用多想，那些來作客的人就是來賞花的了。
楊雪峰把席紫鴛帶到賞花亭里，命令她在這裏坐着等，若是敢離開半步，就找人來抽她鞭子。
席紫鴛又不是真傻，當然不敢亂走了，初來乍到，還沒把人混熟呢，哪敢亂動。
她點點頭，作了輯，自己乖乖坐到石頭凳上。
楊雪峰見她果然呆萌呆萌的，便放心離開了。
亭子外邊的小石路蜿蜒曲折，連接着對面一道長廊，席紫鴛才把楊雪峰目送走了，緊跟着長廊那頭就又來了幾道身影。
那是幾個打扮得體的小丫環，她們提着竹籃正往亭子這邊走過來。
籃子裏裝滿了各色水果，有雞蛋大的紫葡萄，有黃得起梅花點的香蕉還有嫩得出水的大柿子。
丫環們遠遠看到席紫鴛坐在亭子裏，傻裏傻氣的，紛紛掩面偷笑。
來到亭子後，把水果放到石桌上，又放端來了茶壺和茶杯後，接着默不作響地又離開了。
席紫鴛還以為她們要交待幾句不要偷吃之類的話呢，居然就這麼走掉了，真是不給面子。
第二章 還不如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