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着混沌海底下,無論是什麼生靈,皆是生機勃勃,且即便未開智,修為卻也不比六界之中修行之人差。那是因為,暑雀一族,並非不能汲取靈氣。相反的,他們不僅能夠汲取靈氣,且他們自己就是靈氣之源。只是他們汲取靈氣與產生靈氣的驚魂,都被留在了混沌海中。甚至可以說,這整個混沌海,便是暑雀一族的一絲精魂,也就是當初被射落的九日的精魂所化。」
詞檸的話,令玄燭感到心驚。
這茫茫混沌海之中,藏有何止上萬生靈。光從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便可知曉,這些生靈有着怎樣深厚的修為。而它們的修為,並非自己修行而成,而是一點一點,靠着暑雀一族本該有的精魂,所生產出來的靈氣,不斷滋養而形成的。
若是……若是這一絲精魂,未從暑雀一族體內剝出,那暑雀一族,將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這天下,森羅萬象,可無論是何種生靈,歸其根源,無非是來自日月。日為陽,月為陰,陰陽相調而萬物生。即便他的魂魄,只剩下一絲,也能將其它的再生回來。」
玄燭聽了,眸子裏亮燦燦的,急不可待地問道:「如何生?」
「這便要看你了。」
「我?」玄燭不明白。
「皎獸滅族之前,在神界可謂隻手遮天。你可知為何?」
玄燭搖頭。
「上古時期,父神與四方凶獸大戰時,不小心削下過一塊月石。便是如今,中秋之時,你仔細看月亮,仍會有個小的缺口。」
玄燭沉默須臾,問道:「皎獸便是那一塊月石所化?」
詞檸點頭:「是。所以說,若是想幫他再生魂魄,其實並不難。皎獸的精魂代表的月,與這混沌海中,九日精魂,相互融合,便能助他再生魂魄。只是……」
詞檸欲言又止。
玄燭扯過她的手,問道:「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救他的,所有,有什麼,你都要告訴我。」
「萬事皆有因果,你看似巧合的事情,實際都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世人只當雅山之人,發現了你與你父親的行蹤,你父親為了保護你,被雅山之人所傷。他的精血流入了地脈之中,才催生了魔種。」
「不是這樣嗎?」
詞檸搖頭:「七百年前,妖界禍亂,生出了一種果子,那果子長相極為普通,容易被人誤食。只是誤食之後,便會迷失心智,亂砍亂殺。當初炙羽的父親,便是為了阻止這災禍去世的。當時他的父親,與他母親相遇相知,不過短短兩年。而炙羽的祖父……」
詞檸頓了頓,眼中的悲傷一閃而過:「也是因為魔種。那魔種出現的時日,也是我與他祖父相遇的第三年。暑雀一族,生來便知曉天道之序,萬事萬物的法則,皆瞭然於心。即便將他們汲取靈氣與生產靈氣的精魂拔除了,可他們仍舊十分強大。所以,天道讓他們無欲無求。但再無欲無求的人,又能怎樣。遇見了自己心悅之人,只消一眼,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有情了,便會有欲。有欲之後,他們強大的力量,便有可能不再是這天地六界的庇護,反倒成了一個隨時可能發生的巨大災禍。」
「為了避免暑雀一族顛倒乾坤,便降禍於六界。天道為公,可這對六界生靈來說,又何其不公?」
詞檸冷笑一聲:「天道為公,何處為公?所謂公與不公,天道總有它的一套說法。它這般,對暑雀一族來說,可又公平過?暑雀一族雖生來便有移山填海之力,可他們肩負的比六界其他人要多得多。他們的一切,都是為了六界之序而存在。一旦他們有了自己的情感,便會因着一場莫須有的災禍,而犧牲自己。天道不過是在以自己的方法,來維持着天下所謂的秩序。至於這其中,會傷害到多少人,它卻並不關心。」
玄燭苦笑。
她只當這因果循環,最終的根源,不過是六界之人的貪婪。可未曾想,最終,害了他的還是自己。
炙羽應當是一早就知曉了這些,所以他才幾番拒絕她,不願與她相親。甚至,將爹爹去世的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只為了讓她恨他,這樣,他才能順理成章地讓她忘了他。
因為他知曉,即便他們在一處了,哪怕彼此心悅,恩愛不移,可天道不容。所以,他寧可自己承受這一切,讓她安寧平靜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