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苦丁茶。」
王軻將茶水放在了周澤面前。
苦丁茶,又稱苦茶,茶如其名。
但王軻自從開始喝茶時,就迷上了這種味道,平日在自家或者在辦公室時,都是喝這種茶。
可以說他是在憶苦思甜,他也確實配得上「憶苦思甜」。
從一無所有的孤兒,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算是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其間所付出的艱辛,都在這杯苦茶裏頭蕩漾着。
周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茶末子,放下茶杯,又點了一根煙。
「孤單了吧?」
王軻說道。
周澤點點頭。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最擅長的,其實還是察言觀色,這是一門看似很容易學實際上想學得好卻很難的學問。
「你女兒呢?」
「哦,快放學了。」
「嫂子呢?」
「做頭髮去了;
然後應該去接孩子放學,用不了多久就該回來了吧。」
「你也是心大,還敢放心讓她出門去。」
「她大部分時候,還是正常的。」
王軻對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呼了一口氣,然後端起來品了一口。
苦味入喉,不亞於白酒穿腸。
「我想找人說說話,但不知道找誰,然後就想到了你。」
周澤說完後,笑了笑。
可以看出來,他情緒其實是有些低落的。
一舉滅殺了那個老太婆的靈魂,並沒有讓周老闆發泄出內心的什麼怒火,反而像是路邊吃了「快餐」之後,看似激烈運動結束,
但走出來時,卻難掩內心深處滿滿的失落和空虛。
周澤沒覺得自己那個舉動很乾脆很殺伐果斷,
那真的只是狗急跳牆,
一個人被逼迫到了一個情緒拐角之後所表現出的瘋狂罷了,
莽夫之舉,
沒啥好吹噓的。
最終,
奈何橋會不會知道這件事,
自己會不會面臨處理,
他不清楚,也不知道。
「我能理解你這種感覺,小時候,我們都是一樣的。」王軻將煙灰缸向周澤面前推了推,繼續道:「我們起步比同齡人差太多太多,也比同齡人更有危機感,因為我們體驗過一無所有的惶恐,所以我們更懂得珍惜的道理。」
周澤看着王軻,沒說話。
「你現在,給了我一種仿佛我們還在孤兒院時的感覺。」
「呵呵。」
「是真的,那種無所依靠,對未來的彷徨和迷茫,我在你身上,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
「我本來就一無所有了,上輩子,摸爬滾打到三十歲,一場車禍,付之一炬;
這輩子,卻發現了更讓我難以接受的真相,原來我整個人的存在,也只是一個誤會,一個概率,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玩笑。」
「然後呢,你決定怎麼辦呢?」
王軻伸手摩挲了一把下巴。
老實說,對於王軻來講,面對各種顧客,他都有恃無恐,他的才學和心理學方面的造詣以及他的經驗,能夠幫助他解決絕大部分的問題。
但面對周澤時,
王軻以前所有的那種自信直接蕩然無存了。
畢竟,
學校里可沒有一門課專門講「鬼」的心理學研究。
「你這個問題,太空泛了。」周澤說道。
「那這樣吧,明天的你,準備打算怎麼辦,去做些什麼?
比如早上起來,你打算做什麼,中午時打算做什麼,晚上時打算做什麼,這樣就具體清晰起來了。」
「早上…………」
周澤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
「早上會坐在書店靠窗的位置,曬曬太陽,再喝喝咖啡。」
「…………」王軻。
抑制住咳嗽的衝動,王軻硬着頭皮繼續問道:
「那中午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