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湛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一種強烈的屈辱感燃便全身,心中似有無數個爪子在抓撓,體內的怒火勉強克制着才未爆發出來。
比起其他人的驚訝和不解,他更多的是憤怒和厭憎。
自他派去跟蹤沈初寒的御林軍離奇斷了聯繫之後,他心底就越發不安起來。沈初寒突然間辭去丞相一職本就詭異,而後又突然帶着舞陽帝姬南下,其個中用意,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這一個月派了多少人去查找沈初寒的下落,卻都是無功而返。
有那麼一瞬,他甚至都以為是自己誤會沈初寒了。他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的忌憚,所以急流勇退,帶了舞陽帝姬隱居於世,再不理朝堂紛爭。
卻不想——
自己這麼快就被打了臉。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沈初寒他,註定不是甘於平庸一生的人!
那麼他跑去昭國,是為了什麼?難道當真是因為覺得自己容不下他,所以去昭國尋求庇護?
尹湛知道,這也是下首大多數人的想法。然而他卻覺得,沈初寒從來都不是甘心屈居於人下的人,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去昭國的目的,不應該只是單單為了尋求庇護。
而且,同他一起的,還有蕭濯!
一想到這個名字,腦中就像要被炸開一般,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燒便全身。
如果說沈初寒的背叛他還有所預料,蕭濯的背叛,是生生抽打在了他的心上。他那麼真情實感地對他,那麼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到頭來,他卻這般對自己!
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出,渾身散發出陰寒之氣,方圓十里內的氣氛仿佛都被凍住,低氣壓籠罩在大殿上空。
下一次再見到他,自己一定要讓他在身下哭着臣服!
尹湛不說話,下面的人也不敢吭聲,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便引火上身。
殿內的竊竊私語聲漸小,氣氛愈發凝重起來。
良久,尹湛才抬頭掃一眼底下眾人,眸光深沉陰翳,最後定格在一人身上,「雷愛卿。」
「臣在。」被點到名的大臣慌忙出列。
「蕭濯叛逃,西南軍此時動盪不安,即刻起,免去蕭濯鎮南將軍一職,由你繼任,儘快奔赴前線。」
那姓雷的大臣一驚,心亂如麻,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在尹湛高壓目光的注視下,只得壓下眼中的驚惶,鎮定好心神,行禮謝恩。
尹湛「嗯」一聲,寒涼的面上再一次掃過眾人,「從今日起,沈初寒和蕭濯便是我聿國的叛徒,希望諸位愛卿看清楚形勢,不要再做讓朕寒心的事!」
「微臣不敢。」底下響起一片誠惶誠恐的聲音。
尹湛起身,再看一眼眾人,冷哼一聲,「退朝。」說罷,大袖一甩,轉身進了側殿。
眾臣抹一把額上汗珠,對視一眼,不敢多說,沉默着出了大殿。
這日,尹湛在御書房待了整整一日,連午飯也只是草草用了些東西。
眼見着天色漸晚,周亞看一眼絲毫不為所動的尹湛,心中掂量片刻,終究還是遲疑着開了口,「皇上,您看,時辰也不早了,您午飯也沒怎麼吃……」
尹湛終於從面前的奏摺中抬了頭,轉頭看一眼周亞,神色依舊陰鷙。沒有一皺,沒有說話。
周亞訕訕地扯了扯唇角,不敢再多說。
尹湛卻又開了口,「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戌時三刻了。」周亞忙恭謹道。
尹湛放下御筆,神情意味不明,語氣沉涼,「這麼晚了。」
「是啊。」周亞接話,「皇上勤政是好事,但也得保重龍體才是。」
「罷了。」尹湛長長吐盡心中鬱氣,眉眼間的光澤微閃。
周亞說得對,他本就身體不大好,若因沈初寒和蕭濯這事氣壞了身子,得益的只會是那些等着看他笑話的小人。
這還只是開始,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他沒理由喪氣。
這麼一想,原本抑鬱的心境開闊了些許,起身站起,看向周亞,「先擺駕回宮,再傳晚膳。」
「是。」見尹湛聽了勸,周亞一喜,忙不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