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聞言,不由喜出望外。雖然重錦姑姑說父皇見到這封信,便會答應她的任何請求,但她來之前卻仍抱了狐疑的態度。沒想到……父皇竟當真會同意!
瞥一眼聿帝手中的信箋,頗有幾分好奇。
母妃在信里,究竟寫了什麼?
心中雖不解,卻也知道不可能開口問父皇,定定心思壓下心底疑惑,朝聿帝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兒臣,多謝父皇!」
聿帝嘆一聲,又是無奈又是慈愛地看她一眼,「好了,你起來吧。」
宋清歡站起,看向聿帝笑得純粹,「父皇,兒臣一定會替您將清元果帶回,讓您儘早康復。」
聿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有幾分波動。他拍了拍身旁的坐榻,慈愛道,「來,舞陽,做父皇身邊來。」
宋清歡愣了一瞬,抬步走了上去,在聿帝身旁坐了下來。
聿帝將手中的信箋仔細疊好放在一旁,抬頭看着宋清歡精緻的容顏,心中慨嘆良多。
這幾年,自己這個女兒,着實給了自己太大的驚喜。
他拉過宋清歡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阿綰,你當真決定要去宸國?」
宋清歡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去宸國的原因,其實並不只替聿帝尋藥這一個。
——她想要變得更強大。
這些天來,她夜夜輾轉反側,不斷地思考着沈初寒與自己之間的問題。誠然,前世,沈初寒的性子太過偏執多疑,導致太沒有安全感,總想要完全掌握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允許自己同其他男人有任何接觸。
這樣的愛,太濃烈,卻又太沉重,沉重得讓人有些窒息。
可自己呢?自己又完全沒有錯麼?
她本就是性涼之人,十年的特工經歷,讓她着實厭倦了勾心鬥角每日緊繃着過日子的生活。所以前世,她選擇了自以為能平靜度日的方法:淡漠,疏離。
既不主動去強求什麼,也不主動去爭取什麼,只一味地息事寧人。
因為她的忍讓和不作為,最後和親涼國的那個人是她,最後孤立無援什麼後備都沒有的人也是她。如果當時,她能有哪怕一丁點的自己的勢力,而不是一味依靠沈初寒給她安排好的一切,那麼,哪怕周圍所有的人都與她為敵,她也還有幾分勝算殺出一條生路。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被沈初寒保護得太好,他的寵溺,讓她喪失了該有的狼性。
所以,在那樣的情況下,本就患得患失的她,在遇到張揚艷烈的蘇嬈時,終於生了危機感。再加上君晚……現在想想,君晚對自己的那些乖巧那些體貼,大抵都是裝出來的吧。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要害自己,可是她的叛變,的確給了自己最致命的一擊。
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他人,哪怕是身邊你以為最親近的人
宋清歡自嘲地笑笑。這個道理,她竟花了兩世才明白。
她雖然尚未理清自己該以何種姿態再面對沈初寒,但終於不用在愛恨交織的情感中痛苦度日,卻讓她有一種煥發新生的感覺。仿佛從這一刻起,才是她真正的重生。
那麼接下來,就讓她好好壯大自己的力量,親手了解那些前世讓自己痛苦的仇人吧!
所以,她邁出了去往宸國的第一步。
——如果她還同前世一樣,永遠待在後宮這一方狹小的天地,坐井觀天,她必然永遠也成不了氣候。
見她面露沉思之色,聿帝也不由陷入沉默。
他看着她那雙明媚的眼眸,有着杏仁般明媚的形狀。舞陽肖似阿璃,唯獨這雙眼,卻有不一樣的神韻。
阿璃的眼中,似乎總有着杏花微雨般的水潤迷濛,純粹溫雅。
而舞陽的眸底,卻總藏了幾分更多的堅韌和機敏。譬如現在,她眼中閃爍着的光芒,熠熠奪目,帶着迫人的氣勢,光彩流轉。
「舞陽不怕麼?」聿帝沉沉地問出了聲。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女兒,他似乎從未看透過。
宋清歡也收回心思,眼中光芒微熄,朝聿帝甜甜一笑道,「不怕。」長睫一斂,眼中似有水色盈盈,「兒臣,更怕父皇有什麼意外。」
聿帝一怔,忽的鼻子一酸,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忽視了十幾年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