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似乎當真天地萬物都在她的舞姿中失了顏色,她便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女神,便是那東君的化身。
此時群巫合唱:「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便孔蓋翠旍,簇擁神靈,羲和撥長劍作舞蹈「舉長矢兮射天狼。」劍指天空,劍鋒劃出火花。此時飛劍而出,衝破烏雲密佈的黑壓壓的雲層。
此時瓢潑大雨嘠然而止,長風吹來,一縷金光從雲層慢慢泄出,越來越多,不出一刻,燦陽當空,陽光映上羲和的華服珠光,更顯人飄飄如仙,湛然若神。此情此景,就跟真的神明一樣啊!
對岸的人們看到此情景,激動地跪下高呼道:「東君大人,東君大人——」
此時祭壇上三祝口念着經文,走着禹步,將香案上的玉圭和三牲依禮投下河中,以祭河神。兩邊士庶人等,也依次把祭品紛紛投入河中,叩拜不止。江對岸高台上,羲和與男女巫祝們依禮如儀,直到人們將祭品都投入河中,才收劍與顏路相視一笑,千萬情意在眼中流轉。誰也不曉得,在人群中,有兩個人遠遠地在看着這一切。這個兩人,便是大秦帝國正在通緝的蓋聶衛莊。人群中的蓋聶衛莊大驚,她已經練出了比和光同塵還要高深一步的陰陽家秘術——萬物同化。
衛莊在蓋聶耳邊輕輕說道:「師哥,知道嗎?她可是那個你親手殺死的女人的侄女。」蓋聶微微一震,可是他沒有想到,那個少女竟是她,蘭漪夫人的侄女。難怪,難怪她的眼神,他總是覺得似曾相識。蓋聶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全身流淌,甚至有那麼一會兒,他也在不受控制地隨着她的歌舞而或喜或悲。他心底竟湧上一個念頭:「倘若當年沒有殺死她便好了。」
但他畢竟是極度理智之人,待得眾人將祭品投入河中之時,他已經冷靜下來,見人群擁擠,不便久留,便微微一笑,和衛莊轉身離開。
春風吹來,拂動衣帶,也吹動了髮絲輕揚,羲和輕輕地伸出手指,挽起一縷飄散的髮絲,回眸看着顏路一笑,道:「我到這一刻還覺得象做夢一般呢。顏路,我,好看嗎?」
顏路自兩人一起走的時候,便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此時對她微笑,笑容和熙如春風,撫慰了她不安的心道:「美輪美奐,美不勝收。」羲和的臉微微紅了,抬手合什祈道:「神明在上,請庇佑……」她閉上眼睛,長睫上一滴清淚落下,但這卻是喜悅的淚水。道:「那是我被那些他們包圍,心想估計是要魂斷於此,幸好被你所救,打那次以後,不知道怎麼地,腦子裏總是想着你,有時候遇到困難或是我光彩照人的時候,就想着如果你在多好,結果今天,祭祀之舞你就真的在場。」顏路道:「放心,以後但凡你遇到所有的危難,我都會在的。」羲和嫣然一笑道:「我信。」
兩人漫步走着,此時正是初秋,江邊蘆花飛舞,兩人正值情濃之時,不覺走進蘆花深處,顏路握住了羲和的手。羲和低頭想了想,道:「月神曾經跟我說過,我剛出生沒多久,國破家亡,唯獨我活了下來。月神說,那是東君之神在庇佑我。我一直以為,不過是月神牽強附會奉承於我,可是誰曉得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現在我真是覺得,我是東君特別眷顧的孩子。」顏路點頭道:「是啊,所以連神靈都在幫我們,我們一定會有美好的姻緣。」情與景,俱是水到渠成之時,顏路想起前日羲和臨走時留下的話,心神激盪,握着羲和的手,含情脈脈地道:「『摽有梅,其實七分,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敢問吾子,吉兮可至」羲和紅了臉,羞答答地低下頭來,低聲道:「『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這句乃是出自《詩經·齊風·南風》篇,也算是變相答覆,允他遣媒提親。羲和低頭,連耳朵也都紅了起來,終於微不可聞地叫了一聲:「顏路……」她閉上眼睛,長睫上一滴清淚落下,但這卻是喜悅的淚水。
顏路看到羲和的笑容頓時醒悟,只覺得心中一盪,低聲叫道:「羲和……」羲和低低地嗯了一聲。顏路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這首詩出自陳風,講的是一個男子在月下思念佳人,輾轉反覆之意。顏路只覺得千百次反覆在夢中的情景,如今竟在眼前,心中一喜,又叫了聲:「羲和……」羲和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