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大遼營地里已經迅速恢復了秩序。
不得不說,蘇暖之前製造的混亂太亂七八糟到讓人無從防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而她又正好抓住了所有時機,沒有浪費半點時間,還恰好遇到了一群剛參軍的愣頭青,再加上三八驟然給馬「上藥」,一系列不合常理的巧合,導致了她奇蹟般的逃出了營地,若是再慢上半分,便決計是出不去了……
遼王蕭鄴依舊坐在白承澤的帳里,聽到暗衛來匯報,說是屬下一群將軍都中了招,西門戰更是被劈了腦袋,頓時便是一陣冷笑。
一群廢物,不死也沒什麼用了。
那暗衛小心留意着他的面色,低聲匯報:「洛舒用的毒,所以將軍們才沒有防備,看樣子,她是奔着西門戰來的……趙將軍說,洛舒殺西門戰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個會武的人。」
這時,從始至終不發一語的白承澤忽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直直看向蕭鄴。
看到他的神情,蕭鄴眯眼,就聽到暗衛繼續說道:「洛舒殺西門戰前,曾說,就憑他也配看不起……這位大人。」
暗衛是蕭鄴的心腹,自然已經知道白承澤的身份,此時不敢直呼其名,只能用這位大人代替。
而他話音落下瞬間,白承澤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眼中滿滿都是不敢置信,回過神來,原本似乎已經灰敗全無生機的眸子瞬間變得一片赤紅,他緩緩抬頭看向蕭鄴,嘴唇動了動,嘶啞出聲:「將她安然無恙的給我,你說的一切,我都答應。」
蕭鄴挑眉,隨即便是似笑非笑。
他還以為這個兒子真是個冷情冷性到骨頭裏的傢伙,只隨了他一半,可眼下看來,另一半也隨他……是個情種。
他揮手沉沉道:「不准傷人,帶回來。」
暗衛領命離開。
蕭鄴便是看向白承澤,有些意味深長:「她是為你來的?」
白承澤卻是整個人已經呆愣到茫然,他看着蕭鄴,再度重複一遍:「……我要她安然無恙。」
蕭鄴挑眉:「我下了令,便沒人敢傷她,放心,抓到了就給你帶來……就當父皇給你的賠罪禮。」
白承澤下意識蹙眉:「她不是什麼禮物。」
蕭鄴不以為意輕笑一聲:「哦?那是什麼?」
白承澤自己已經滿心怔然,那一瞬措手不及的慌亂過去,後悔便是潮水一般湧上來,幾乎將他瞬間淹沒
他怎麼也想不到,怎麼也無法想像,她,竟然來了,孤身一人,就那麼傻乎乎不要命的闖進了遼軍大營,來……替他報仇。
她當初說的,若是他有個萬一,她便給他報仇的話,他半點沒往心裏去,只是下意識想着,若是真的回不去,她便解脫了。
甚至,就在剛剛,得知自己的身世後,他想的都是,不能再去見她,就讓她當他已經死去好了。
他配她,原本已經委屈她了,更不用說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世,這病態的,為人倫所不接受的血統。
他沒打算再回去找她的。
可根本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了,真的來要替她報仇。
剛剛那暗衛說,她殺人的樣子分明不會武,她本來就不會武的,之前,她連馬都騎不穩的,更不用說殺人。
那暗衛說她雙手劈了西門戰的下巴……蕭鄴聽到時露出些好笑的神色來,可白承澤卻是半點也笑不出來。
他知道,她必定是害怕極了的。
如今,被人追着跑,她一定更害怕的……不行,不能等。
他猛地起身就想出去,可剛站起來,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接着便被蕭鄴一把扶住。
蕭鄴分明感覺到自己握住他胳膊的一瞬,他身體僵了僵,意識到定是碰觸到他傷口了,蕭鄴又是連忙收手,眉頭緊蹙沉聲道:「你不想活了?」
他滿身的皮開肉綻,胸口上方還有被被弓箭洞穿的血洞,若不是隨行的軍醫醫術精湛,他如今都不一定能坐起來。
白承澤咬牙看着蕭鄴,第三次開口:「我要她安然無恙。」
他決定了,什麼都不管了,什麼都不想了,再也不把她推出去,再也不猶豫不讓她傷心了。
不育也好,血統骯髒也罷,只要她不嫌棄,他便什麼也不顧了。
即便是她有朝一日會後悔,會嫌棄他的缺陷,讓他沒有半分尊嚴,他也認了。
終歸是再也不能讓她傷心。
只要她好好回來,只要她……好好回來。
而這時候,蘇暖已經到了懸崖邊,她勒緊馬韁,神情一片凝重,死死咬牙。
腦中那兩個正斗得天昏地暗的聲音凌亂無比,就在這時,她聽到那個虛弱的三八急急道:「宿主,白承澤的好感值滿值,快將你的獎勵給我。」
蘇暖還沒反應上來,就聽到那個高冷的三八猙獰冷笑着:「異想天開……去死吧,任務已經可以結束,下個位面,你們再也別想見……」
虛弱的三八發出一聲慘叫,蘇暖心裏猛地一震,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忽然被破土而出一般朝她腦中湧來,緊接着她就忽然聽到身下的馬一生哀鳴,像是瘋了一樣,忽然朝懸崖猛地沖了出去。
失重的感覺襲來時,她只來得及朝那虛弱的三八急急道:「任務獎勵都給你……」
轟然見,她失去所有意識。
而這時,傳令的暗衛恰好趕來,正要急急開口說不得傷人,就看到遠遠的對面,那匹馬直接朝懸崖沖了出去。
暗衛頓時面色大變……
大遼營地,白承澤滿身冷汗死死握拳看着帳門處,只覺得時間漫長到讓人備受煎熬。
就在這時,一陣風卷進來,那暗衛輕飄飄掠進來跪到遼王腳下。
「陛下,那人……騎馬墜下不歸崖了……」
蕭鄴頓時一愣,下意識回頭,就看到白承澤神情一僵,然後便是驀然一口血噗出來,轟然倒下……
消息傳回盛唐的時候,蘇落已經與上官策一起離開了。
白承意根本無暇顧及他們私奔的事情,因為,他正在馬不停蹄的朝回趕。
唐皇忽然病重,急召太子返京。
他返京前將自己身邊的龍衛都遣出去,同時又派了使臣前往大遼交涉,可在返京路途中,就得到了消息:蘇暖騎馬墜崖,而且是距離雁門關不遠,素有天塹之稱的不歸崖。
不歸崖下方,是浩瀚的無回江……連人帶馬墜落,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不要說生機,便是屍首,也難以尋覓了。
白承意當即便是面無人色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若不是龍衛見機快將他扶住,恐怕他當場便要墜下馬來。
唐皇病重,整個人都開始糊塗,躺在床上時不時說胡話,皇后在旁邊照應着,聽到他一遍
東宮 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