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呀,你跟我學演戲好不好?」
在老舊的閣樓里,窗邊坐着的女人,黃昏的光線將她的眉眼襯得好看極了,一顰一笑,都像是畫中人。
溫柔的女聲帶了絲詢問,看向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的女孩,神情憐惜又充滿期待。
「演戲?不用學啊,在那裏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演戲,沒有我騙不了的人。」
女孩放下筆,過分美麗的臉上,有一抹得意,可是說的話,卻讓那溫柔的女人眼眶微紅,輕輕搖頭。
「那不一樣呢,這個演戲,可不像你受過的那些苦,是好事呢。」
女孩歪頭,眼角的淚痣襯得眉眼靈氣十足,言語認真:
「能賺錢吃飽飯麼,我這麼多弟弟妹妹,開銷很大的。」
女人有些無奈,神情卻越發心疼起來:「能,別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就一定能。」
被誇獎,女孩臉上並無喜色,哦了一聲,點點頭:「那我跟你學吧。」
輕易的就答應了,女人反而嘆了一口氣,女孩便問:「你很喜歡演戲?為什麼自己不去呢?」
「我啊,去不得......去了,有人就該不高興了。」
女人的聲音很輕,說完自己搖了搖頭,重新回答了一遍:「去不得,去了,就該過不了這麼平靜的日子了。」
「有人欺負你麼,你的藥救了我弟弟的命,我可以替你教訓他們,我本事厲害着呢!」
「小兮,以後都不要隨便打架了,你呀,生的這般好看,也該活得好看才是啊....」
又道:」若是你的父母知道,該得有多心疼呢,你只是現在記不得了,總會有想起來的一天。」
女孩一笑,拿起筆繼續寫寫畫畫,滿不在乎:「忘了就忘了唄,既然記不得,大概也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
固執倔強的孩子,總是自帶終結話題的技能,女人有短暫的沉默,抬手撫摸着女孩的頭頂,輕聲道:
「不要活得那麼辛苦,你這個年紀,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裏疼才是,以後遇到了難處就來找我,不要一個人死扛着,你也還是個孩子呢。」
女孩搖頭:「我不喜歡欠人情,你也不要對我太好。」
「我不喜歡欠人情,你也不要對我太好。」
空蕩的老照相館前,少女低低的聲音,像是要被吹散在冬夜的冷風中。
顧兮心裏有些酸澀,吸了吸鼻子,伸手,摸向那面貼滿了老照片的玻璃牆。
一路下滑,指間最後停下,落在一張有些泛黃的黑白照片上。
她輕輕開口:「我這人命薄,別人對我太好,總是無福消受。」
年代太過久遠,照片裏的人,連五官都快看不清。
但顧兮此刻,卻能清晰地想起,這照片中人的樣子來。
想起女人含笑的眉眼,溫溫柔柔地看着她時,能看得人心發軟,說不出故作倔強又口是心非的話。
「活着容易,活得好看卻難啊,夫人.....」
話語滄桑,穿透了時間和生死的感慨,在這條無人的小巷裏飄遠。
饒是這麼沉重的話題,少女的一雙秋瞳,卻依然清澈,不見頹然。
「可我是顧兮啊,怎樣活着,都該是好看的呀。」她輕輕一笑,便是這無邊夜色,似乎都要隨着亮上幾分。
「欠了你的情,總感覺好像用一生都還不清,說到底,還是我自己坑了自己。」
少女的神情帶了一絲調皮,靈動的眼眸,透出些興奮的光彩來:
「可是誰想到,我又回來了,這一次,我一定好好演戲。」
「我發誓,肯定不比你家那個大冰塊差。「
少女神情鄭重地保證,又揮了揮拳頭:「等着,我給你掙個影后回來!」
寂靜小巷,裹得嚴實的少女,站得筆直,雙手合十緊握,比參加自己葬禮時的禱告,做得認真百倍。
昏黃的路燈下,少女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還有你在乎的人,我都會替你好好守着的,一輩子用完了,就再花一輩子。」
「你不用謝我,我說過的,我不喜歡欠人情......」
靜立了許久後,顧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