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濃,微風未減。七影將阮無雙無恙的送回阮府後才離去,阮無雙心中煩悶的往淺歌院而去,顯然剛剛與獨孤連城吵了一架,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現在仔細想來,他如此不過是惱她不顧自己的安危罷了,可她也有自己的思量,與險惡之人交手,又如何能獨善其身?而此生的她要扭轉阮家之運,便註定了生死由命,安危於她心中的使命而言次之。
方踏進淺歌院便傳來了月剎嘶啞低沉的聲音。
「你這傻女人還知道回來?」他還以為她今晚不回來了。
聞聲抬眸,只見月剎坐在屋頂之上獨自飲酒,話落之時他還豪飲一口,朦朧的月色下,她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卻見得他那順着嘴角而下跟發光似的酒水。
「大晚上的不去睡覺,喝什麼酒?」阮無雙直言,眉間悄然一皺,這月剎難不成有什麼心事,所以借酒消愁?隨即話鋒一轉,道:「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他迷離卻清醒的眸子似有似無的掠過她身上的衣衫,那墨竹白衣在清冷的月色下倒是顯得刺眼不已,默然心在如何難受,卻只能將之隱忍。
他月剎自認無情亦冷情,殺人無數不曾皺眉一次,卻悄然間被她的喜怒哀樂影響,她墜崖時,才明白,他的心終究觸碰了此生最不該觸碰的東西,犯了殺手此生最大的忌,此刻縱然他心中有萬般情絲纏繞,解結之人傾心的卻是他人。
「我月剎冷情一生,能有何心事?」他輕笑一聲,抓着酒罈又是一陣猛灌。那笑不知藏了幾分自嘲,幾分落寞,這話他自己更不知是說給阮無雙聽的,還是自己聽的。
「那大晚上的還喝什麼酒?還在我的屋頂之上,你不睡,我還要睡吧!」阮無雙淺皺眉頭道,她總覺得今晚的月剎怪怪的,具體哪裏她自己卻是說不上來,就像風,想抓住時卻自指間溜走。
月剎自然懂得她話中之意,暗自苦笑一聲,提起酒罈瀟灑的自屋頂踏風而下,他與她擦肩而過,他面無表情,眼底的落寞似濃墨層層暈開,她卻未曾察覺,步履緩緩的朝房間而去。
進了屋,阮無雙並未點燈,卻也遲遲未上榻,而是先解了束住萬千青絲的絲帶,因為獨孤連城那一扔,青絲便給濕了,墨白色的絲帶一解,因水粘合在一起的青絲宛若未開的桃花般含苞待放。
褪去外衫,裏面的褻衣卻是濕透了的,剛剛她只拿了獨孤連城的外衫,她怕他沒了外衫還沒了褻衣,不過終是她杞人憂天了,那黑心的豈會冷着?暗自輕笑搖了搖頭。
這廂獨孤連城沐浴完畢,知曉外衫被阮無雙穿了去,便喚七影又取了一件絳紫色的衣袍過來。
「主子這衣衫?」七影一隻手拿着獨孤連城剛剛沐浴換下的衣衫,一隻手拿着阮無雙褪下的那濕漉漉的衣衫,神色有些怪異,心下不由猜測主子剛剛與無雙小姐可是發生了什麼?
「處理了。」他淡淡的道,話落之時便已舉步而去。
七影大抵也能理解自家主子是何意,主子不喜那煙花之地,衣衫如今沾染了哪裏的氣息,便也就捨棄了,只是這無雙小姐的為何也要處理了?
還有主子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難不成是去阮府找無雙小姐?可無雙小姐不是才從這裏回府嗎?主子這是一晚不見也如隔三秋?思及此,七影曖昧一笑。
阮無雙剛剛躺下,卻聽得開門的動靜,心下一沉,不等她有動作,整個人卻是被一個溫熱而堅實的懷抱包裹。
只消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她便知是何人,安心下來的同時卻不由來了小性子,她可沒忘記剛剛他怎麼對她的,雖然他是為了她着想,可方法卻是刻骨銘心了一點。
她僵着個身子背對着他,他緊緊的抱着,似想將她揉進身體之內,他的鼻尖抵在她的發頂,嗅着那股淡淡的發香,以及混合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梅花香,神思不由一晃。
「還在生氣,嗯?」他言,那語氣似水般溫柔,撓得心痒痒的。
他竟還有臉問她,她怎能不氣?都快氣炸了,她出密室時,她以為他會出言相留,或是追上來,可是沒有,說心中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如今他來了,心喜之餘,更多的是委屈。
「你還來作甚?」她的語氣硬邦邦的,卻聞得話中的惱意。
「對不住。」他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