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永安宮。
夜已深沉,二月末的月如銀鈎,幽幽散着冷光,如水般的傾瀉在整個冷宮,穿過竹柏寒枝,穿過殘舊窗欞,投射在了殿中。
一位宮裝的女子,獨自跪坐於一陳舊金絲楠木几案旁,案上燃着一盞微弱的青銅油燈,隨風輕輕晃動着。這女子年約二八,容顏絕美,卻是蛾眉輕顰,眉間透露着一股難言的感傷和惆悵。
突然,這女子卻是側耳凝神傾聽了起來,她似乎隱隱聽到了尖叫聲,吵鬧聲,若有如無。她扯起裙裾,急急起身,支起窗欞,繼續聆聽。
「陛下!」她轉身叫了起來,聲音清靈只是帶着焦急。
並無回應。
「陛下!」她叫的更是焦急了。
「唐妃……,唐妃,為何如此焦急?」一個年輕的稚嫩中卻帶着粗啞的聲音懶懶無力響起,聽這聲音應是變聲期的少年的聲音。
這永安宮中少年有誰,唯東漢少帝,廢帝弘農王劉辯耳。其時年十六歲,本應最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年歲,可這數年的為宦官、外戚、權臣操控的顛沛坎坷,時刻擔憂被害的生活早把他折磨成一個懦弱無比、膽小怕事的人兒了。
「陛下,你來聽!宮外有雜聲……」那宮裝女子應是少帝皇后現在的弘農王妃唐妃了,她焦急的說道。
「哦……」弘農王於是慢吞吞的從榻上起來,走至唐妃身畔,攀着窗欞望外一望。窗外一片清冷,只見庭院中草木竹柏幽幽暗暗,再遠就是漆黑一片了。不必看,高院深牆罷,阻朕在此的囚牢罷。弘農王悽然一笑,搖搖頭。
「你聽……」唐妃還在側耳。
弘農王凝神一聽,面色卻是更是慘然,青白的臉色變得更為慘白了,他頹然的坐於地上,說道:「唐妃,何必再聽。董賊那亂臣賊子在皇宮中荒淫,宮女尖叫逃竄罷了……」
他喃喃說道:「莫道朕苦,朕那兄弟也苦呀!……哈哈」弘農王卻是低聲慘笑起來。
「不……不是……陛下,你聽。這嘈雜聲比前些日都響,有搬動聲,有砸碎聲,有尖叫有哭泣……外面似乎大亂了。」唐妃側頭聽着聽着,面色也是蒼白了。
弘農王一聽,坐在地上並不起來,只緊緊的抓住了唐妃了,驚恐的說道:「莫非……莫非……朕那兄弟也遇害了?我大漢江山被奪了……」
他驚恐之極,那抓着唐妃的手緊緊的用力,用力得唐妃柔弱雙臂欲斷,痛楚難忍,禁不住的掉下眼淚來。
唐妃並不欲掙脫,她只噙着眼淚,痛楚蹙眉,說道:「陛下,不會的,不會的,陛下。我大漢忠義臣子無數,董卓張狂一時,張狂不了一世。許是……許是……我大漢忠臣入得宮來,誅了那董卓也是不定……」
弘農王慢慢的鬆開了雙手,頹然道:「是這樣麼?……朕能見得到這天麼?」
突然,他又霎時用力抓了回去,緊張的望着唐妃說道:「他們,他們……會弒了朕麼?弒君……」
「不會,不會……陛下,不會的。我等在這裏胡思亂想也是無用,陛下,陛下,我等還是休息吧」唐妃好生後悔自己叫弘農王來聽宮外的聲音,她只好柔聲安慰着自己可憐的夫君。
「是呀……無用……宮外翻天又如何,我等依舊囚在這永安宮中,只等着鍘刀下來的那一天罷……哈哈,弒君……」弘農王頹然地癱在冰冷的地上。
「陛下,擔心地寒。」唐妃活動了一下被扭抓得生疼的臂膀,上前去扶頹廢不堪的弘農王。這嬌弱的女子怎拖得動一個即將成年的弘農王,只拉得她宮裝不整,雲鬢散亂,汗濕髮髻。
許久,弘農王方回過神來,說道:「唐妃,別拉了,朕自會回去休息。」
他輕輕掰過唐妃的手,卻把她握在手中,柔聲說道:「唐妃,只是苦了你……」
「陛下……」
這兩個曾經身份最貴重的人兒相依偎着回到了床榻。弘農王哭泣顛狂了這麼久,許是累了,終於沉沉地睡去。徒留得唐妃更是輾轉難眠,滿腹心思。
夜更深沉了。
突然。
「誰!」黑暗中,唐妃一聲驚叫,驚恐的縮向弘農王懷中。
「啊……誰!誰……不要殺朕,不要殺孤!」弘農王夢中驚醒,也嚇得大叫起來,
第六十九章 營救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