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生滿懷心事的離開了,走之前看着安覃的目光深沉且複雜。安覃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許是因為今天說了太多多愁善感的話,以至於他現在詞彙庫已經告急,不願再繼續矯情下去。隱忍了多年,今日將心中的鬱結之氣和盤托出,不可謂不暢快。只是,畢竟安卓生是他在這個時間唯一的血緣羈絆了,不管未來他們的關係會變得如何的撲朔迷離,他還是希望這唯一的血親能夠過得好一點,簡單一點。
許安推開門,看着一言不發微微失神的安覃,坐在他的身邊淡淡的說道:「安覃,你長大了,這一點我很欣慰。我一直擔心你會深陷在仇恨的漩渦裏面,為了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來鞭撻你純潔的心,但是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我們都是被家庭傷過的孩子,或許心的某個角落就隱藏着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暗面,這沒什麼,重要的是被傷過之後,我們選擇面對生活的態度。堅強的人擁抱傷害,軟弱的人逃避傷害,安覃,生命其實就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跟隨本心,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就好了。」
「謝謝哥,我明白的。其實,現在細想過去的種種,突然覺得並沒有什麼是接受不了的。我想母親一定深愛父親,否則不會不顧所有的生下他,還在彌留之際讓我回到安家,認祖歸宗。想必,她也不像讓我恨他吧。不過,也多虧過去的種種磨難,才讓我有了現在的生活,認識了親愛的你們,所以我想我並不孤獨。哥,過去的都過去了,我會盡到為人子的本分,你別擔心我,幫我告訴姐姐,我很好。」
安覃的目光平靜且悠遠,帶着一點點世外高人的坦然。許安笑着點點頭,忽又想到許家那一堆爛攤子,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保持。許家的情況和安家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爸是親爸,媽是親媽,可是兩個人就是天生冤家,見面就是一陣硝煙瀰漫,連帶着他這個小池魚也遭受了無妄之災。
「哥,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安覃難得有些猶豫的看着許安,看他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其實前一段時間,伯父來找過我,問了我你的近況。哥,伯父看起來老了很多,不管他過去做過多少混賬事,可是現在他是一個遲暮的老年人,你們之間有什麼心結還是儘早解開吧,別等到徹底的失去了,再想要坐下來認真的談談,那可就晚了。真的,我們等得起,可是他們耗不起。」
許安沉默着不說話,他也很想讓這一切前塵往事都隨煙飄散。可是,每每想起過去的陰雲種種,他就無法用平常心對待他們。許文博還好,他現在已經有了悔改之意,可是他那親愛的好母親呢。
離婚那天,她看着他的眼神陰鬱且充滿了憎恨,那嫌惡的表情至今想起來都好像那跗骨之蛆,讓他如鯁在喉。可是他不在乎,他為什麼要在乎一個憎恨他的人!
只是這心裏隱隱的傷心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知道了,安希,你先和安覃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韓安希點了點頭,安覃也知道許安現在的心裏一定不好受,他有心想要留下來安慰安慰受傷頗重的大哥,可是他也清楚,現在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但或許有一個人,大哥應該是想要見到的吧。
房間裏面安靜了下來,許安木着一張臉,過去的種種讓他心煩意亂。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勸慰安覃的時候大道理能說一套一套的,可是真正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卻怎麼也理不清這煩亂的思緒。
突然,房間的們被打開了,許安抬起頭,看着逆光站在門口的那個人,瞳孔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你怎麼會來?」說完之後又覺得這個問題顯得十分的多餘,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一定是安覃那個小兔崽子通風告密的。
許文博緩緩的走了進來,輕輕的關上門,坐在許安的對面,淡笑,「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一談。」
「好,你說吧。」
雖然許安很不想承認,但是現實就擺在眼前,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許文博和他前妻。不管是憎恨還是隱約的期許,他始終無法跨出第一步。
他很軟弱,這一點無可厚非,他也無話可說。
對於百毒不侵的他來說,除了那一幫子他關心的人,他們兩個是他致命的弱點。
「過去,我疏忽了你的成長,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