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掠過的時候,薄而透明的紅綾就在鍘刀上柔柔起伏,柔得像是多情而寂寞的貴婦,在輕撫着軀體上每一縷相思與苦悶。
那隻木桶依稀肅立着,一動不動,邊上那胸膛滿是柔布的人也沒有動,也在肅立着。
他們的青春也許僅能在肅立中飄過,也許很難找到一絲歡樂,也更難找到一絲喜悅。
他們現在沒有動,無論什麼人都知道,他們隨時都會動起來,可以將木桶靠在鍘刀邊緣,可以將刀鋒抬起,用沾滿烈酒的柔布輕拭鍘刀的軀體,每一寸都會擦到,每一個角落都休想逃過,......,然後等待着問候別人的軀體,也許是將軀體問候成三段,也許是問候成兩段,也許是問候成肉泥。
沒有人懷疑這說法,特別是死在鍘刀下的人,他們更是深信不疑。
燈光扭動的並不劇烈,冷風無法飄進來。
無生石像般挺立在窗口,石像般面對夜色,漆黑的夜色。
寂寞而冰冷的夜色,空洞而沒有一絲情感的眸子。
小蝶貼着他的軀體,手卻在輕撫着畫卷,她並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說點什麼才能安慰這個人。
所以她只能靜靜柔視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卻在盯着、戳着漆黑的夜色。
這裏的一切似已跟他們沒有一絲關係。
屋子裏極為昏暗,屋子並不大,屋角依稀極為漆黑,跟夜色里一樣,都是漆黑的,漆黑而令人寂寞、空虛。
狗頭鍘凝視着昏暗的油燈。
他覺得這油燈很有趣,這種光芒仿佛是疲倦而無力中女人的眸子,經受過度歡樂、喜悅而生不出一絲力道,對人生,對一切,都已厭倦,都已厭惡,他喜歡那種眸子,那種滿足後的眸子,豈非更能證明自己很男人?
冷風在屋檐下冷冷的飄過,既不知道飄到哪去,也不知道停於哪裏。
狗頭鍘忽然盯着奪命燈夫,臉上的笑意又已生出,「好端端的人,為什麼要做狗?」
他又說了一次,這次奪命燈夫的臉頰上驚訝之色更加強烈。
「你們居然已看出?」
他寧死也不信他們會看出,就像他不信無生看出,可是他不得不信。
這的確是真實的。
他的表演只不過是個童耍,頑童的玩耍而已。
「是的,我是沒有看出,江湖第一智囊新歡看出來的。」狗頭鍘忽然看向新歡,眸子裏不竟流露出得意、滿足之色。
自從得到這位江湖第一智囊之後,他就變得很順,什麼都很順,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已習慣將雙腿伸直。
他緩緩替新歡倒了杯茶,笑着遞給新歡。
新歡接過茶杯,緩緩喝了一口,然後就盯着奪命燈夫,「你很狡猾,很能耐,本來我是看不出來的,可是偏偏被我發現了。」
奪命燈夫冷冷的瞧着新歡,瞧着那高凸的腦袋。
這腦袋為什麼這麼大?難道這也是一種病?新歡沒有病,若是有人覺得這也是一種病,那這人一定有病,說不定會被活活病死、病瘋。
「你是怎麼看出的?」奪命燈夫的臉頰上每一根肌肉都已充滿了驚訝、不信,他死也不信這人能將計劃識破。
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很難接受現實,現實的殘酷,並不是聰明人所能忍受,所能面對的。
「我不是看出來的。」新歡忽然盯着奪命燈夫,這人臉頰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一絲活力,很容易令人聯想到菜板上的肥肉,令人厭惡、嘔吐。
奪命燈夫不懂。
不用眼去看,那怎麼去辨認?這實在是件奇怪的事,他不信有這種奇怪的事。
新歡已在盯着奪命燈夫。
他的眸子與無生的眸子不一樣,無生的眸子是空空洞洞,沒有一絲情感,別人被他盯着,仿佛是被槍頭在戳,而且兩隻眼永遠都不在一條直線上;新歡的卻不一樣,他的眼珠子卻是死灰色的,沒有一絲活力,顯得極為疲倦、勞累而沒有一絲力道。
無論是誰被這雙眼睛瞧着,仿佛是被一塊死肉在摩擦。
奪命燈夫已覺得軀體上每個角落被死肉摩擦着,他已要嘔吐,他很少嘔吐,他的身體一直很好,也不會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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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如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