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顏成眉飛色舞的說：「以前我收破爛的時間啊，又一次到一家收貨，那老頭那出一塊鐵皮非要跟我要五毛錢一斤，然後我後來就給了他六毛錢一斤，然後老頭就一直誇我這人真誠實。」
從顏成話里的意思看，這怎麼都不像是在忽悠人的樣子，但是看顏成不知道想到什麼好笑的東西帶着那一副賤樣，陸玲玲知道肯定還有後續，也忍不住心中乾的好奇問：「然後呢？」
顏成見到陸玲玲這麼識趣，立刻得意的接着說：「那老頭不識貨，他那得是一塊銅板，看着上面發綠的銅鏽我一眼都知道那是銅，而且還是價格最高的紅銅，然後我就告訴那老頭說，他這塊鐵要是一般人只會給他四毛錢，但是我這人老實所以就給他六毛，你是不知道當時那老頭看着我有多感激，一個勁的說我是實在人，不過他哪裏知道那東西可以賣35一斤，我20塊不到收的轉手就是60倍的利潤。」
夜色中越說越氣勁的顏成沒有發現陸玲玲微黑的臉色，繼續興奮的說：「記得還有一次啊，我遇到了一個老太太賣破爛，廢鐵當時一塊二一斤，我給了他一塊三一斤，把那老太太高興的。」
說道這裏顏成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一直跟他並排走着的陸玲玲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只見顏成回過頭發現陸玲玲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帶着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不明就裏的顏成一時也不知道陸玲玲什麼情況，問：「怎麼了？」
不問還要，顏成這一問讓陸玲玲那個氣啊，開口質問顏成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老人家多可憐你還騙人家，你難道不知道老人家沒有經濟來源生活有多艱難麼，你還有沒有、。。。」
終究陸玲玲最後的那兩個字還是沒有說出來，畢竟無論顏成曾經做過什麼，但是顏成也幫過她甚至不願意要她一分錢，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你沒有人性」這幾個字。
顏成轉瞬就明白了陸玲玲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因為他曾經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只是隨着生活的閱歷讓他早已明白人活着並沒有那麼的容易，各行各業都存在着不為外人所知的手段。
顏成看着可能比他大上幾歲的陸玲玲問：「你幾歲了？」
陸玲玲本正在等着或者說她自己也不願承認希望顏成說出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怎麼也想不到顏成會問出跟剛才那個問題毫不相干的話來。
雖然說年齡是每個女人最大的秘密，但一時間心神激盪的陸玲玲早就忘了去保守這個秘密，下意識的說：「今年是我的本命年，24周歲了，怎麼了？」
此時的顏成似乎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看着遠方，低沉的說：「你知道麼？我14歲輟學的？然後就一個人北上去打工了。」
14歲輟學意味着什麼？陸玲玲會想到她14歲還在讀初中，周末回家還在向父母撒嬌，還在每天向父母要零花錢，還像個小天使一樣無憂無慮，可是當他聽到顏成14歲就輟學進入社會工作，內心被顏成的這句話深深的震感了。
她真的沒想到顏成居然在別人還在無憂無慮讀書的時間，在其他孩子還在向父母撒嬌的時間，在同齡孩子還在互相攀比吃穿的時間，年僅14歲的顏成就一個人走上了打工的道路。
陸玲玲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顏成似乎也並沒有想讓陸玲玲回答的意思，繼續低沉的說：「我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做保安，那時間年齡小身份證都沒有，還是跟同村的堂哥借的身份證，因為年齡小只能上夜班，每天12個小時，一個月400塊。」
「北方的天氣很冷，夜晚的氣溫在冬天大多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因為夜班要巡邏，我那時間年紀小又不會偷懶，沒過多久我的臉和耳朵都凍爛了，一到白天就癢得鑽心，不過我並不在乎，因為我知道要想得到就必定得付出，想拿人家的四百塊錢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
「等我十六歲的時間，終於可以有自己的身份證不再是童工了，然後我就去了羊城，這次是一家電子廠，每天14個小時每個月600塊。」
顏成並沒有說他在廠里做什麼工作，但是陸玲玲明白，16的年齡還是個孩子，即使是做再輕鬆的工作，僅僅是14個小時恐怕也不是那麼好熬的，不知不覺中陸玲玲原本的憤怒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間悄然化成了心疼。
望着遠方的顏成並沒有發現陸玲玲的異樣，繼續低沉的說：「因為年齡小，那時間也不知道錢的珍貴，每個月的工資剛拿到手就花個精光，然後我就希望找一份工資高一點的工作。」
「可是沒有文化沒有技術，又幹不了太重的活，我換了無數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一個覺得滿意的工作，就這樣來回奔波了四年我沒有攢到一分錢，就連過年都不敢回家，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在農村老家父母的期盼。」
「我也知道父母並不在乎我能不能掙錢，他們只希望看到我長大了，知道操心了，可是事實證明我還是很幼稚，辛辛苦苦工作發的工資都被我花光了，所以我覺得很對不起父母。」
直到這時聲音一直有些低沉的顏成才轉換了腔調帶着陸玲玲都能聽出來的感激說：「後來我小姨就打聽到了我的聯繫方式，讓我跟她到金城去收廢品，希望我能夠在她的照顧下能夠賺點錢，將來結婚生子也可以不給我父母增加太大的負擔。」
靜靜聽着的陸玲玲沒有去打斷顏成的話，她更是從顏成的話中聽出了那份過去的不甘和委屈，因為她想到如果不是實在沒法面對，誰又會連春節都不回家。換作是她如果哪一年不回家過年恐怕都難以接受。
不過陸玲鈴也知道顏成此刻並不需要她說什麼，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罷了。
「剛去收破爛的時間，我沒法放下心中那份可笑的自尊，覺得每天吆喝買賣，穿的破破爛爛收着沒人要的東西能有多大的出息，而且人們眼中帶着的各種眼神讓我覺得就跟低人一頭一樣，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跟着我姨夫每天只是看着，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知道我是個收破爛的。」
「有一次我小姨病了，挺重的，去醫院要花很多錢，你知道麼，在農村很多人生病的時間甚至連兩塊錢的藥都捨不得買，希望等等就自己好了，可是那次我小姨等了好久都沒有好，後來還是我姨夫強行把她送到的醫院的。」
「後來檢查出來那個病需要動手術，但是可能要花十幾萬，十幾萬什麼概念？以農村的收入來說，種地每年收成好的時間有個萬八千的，不好的時間可能賠錢，如果不是我小姨她們這些年收破爛掙到點錢，哪裏會有錢看病，幸好我小姨命不該絕，花光了大部分的積蓄之後，病好了起來。」
「可是如果我姨夫當時拿不出這筆錢呢？那我小姨除了等死之外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