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着紫凌在盛怒中離去的背影,衛南的思維與他被一掌震亂的內息一樣,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他冒着危險來白沙找她想得到的並不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心中有太多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然而也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不能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準備起身先回營地再去打算以後的事,不料紫凌出自無心的那一掌着實傷得他不輕,只要稍微一活動胸口就疼得一口氣也提不上來,他不得已只能先坐下運氣將紊亂的內息理順。
幸而他的內力很紮實,沒用多久就平復下了那掌內傷引發的疼痛。覺得自己已無大礙的他收掌一抹嘴角的血跡站起,卻偏偏又一眼看到手中紫凌擲還給自己的玉佩,想起她方才的那些話,心口頓時又起一陣難受。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他原以為是消了氣折返回來的紫凌,心中正一喜,轉過身卻見是月盈。在他看到月盈的那一刻,除了有幾分不由自主的失望外更多的還是意外,畢竟這裏地處偏僻,離宸龍教的營地更有些距離,正常情況下月盈是沒大可能走到這個地方來的:「盈兒?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他徑直這一問問得月盈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是因為緊張他受傷或是因為擅自追蹤他的心虛,月盈磕磕碰碰地結巴了兩下,便低下頭輕輕捻着自己的發梢,看也不敢再看他,就這般猶豫了好半晌後才終於又抬起頭怯怯低聲問了句,「你的傷……」
「我沒事,一點小傷,不礙的。」她這手足無措的模樣倒讓衛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輕輕一笑,刻意放軟了說話的口氣,並試圖繞開這個話題,「怎麼?你姐讓你來找我?」
「嗯,姐姐要我來請你去華嚴湖一起商量救姐夫的事。我到營里尋你不見,心裏急,問了葛大哥便跟到這裏來了。」見衛南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月盈總算是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她依然是一面小心翼翼地說着,一面用餘光偷偷瞄着衛南的臉色。月盈知道,衛南雖然待自己很客氣,但他與星璇的個性向來不合,一個較真,一個強勢,誰也看不慣誰,常常一見面說不上三兩句就要爭吵,而方才葛誠的態度更讓她擔心衛南會拒絕同她一道回去。
「阿誠他就讓你一個人來了?」聽了月盈這話,衛南心中其實一瞬間是有些疑惑的,還特意掃視了一圈四周,卻當真沒有見到其他人。他覺得這事做得並不像葛誠的個性,但再想想眼下畢竟還在兩兵交戰中,有太多事需要處理的葛誠或許難免會疏忽了周全,因此也沒有太往心裏去,只是嘀咕了句,「這阿誠做事也真是越來越大意了,讓你自己一個人跟出來,萬一遇見了漠幽宮的人豈不是麻煩!走吧,我先送你回去。」衛南一面說着便向他的馬走去。
「他其實……」聽衛南責備葛誠大意,月盈原本還想說那幾個兵士的事,但又聽到衛南主動提出要陪她回華嚴湖,擔心一說衛南會變了主意,便想着索性到了華嚴湖後再同他解釋也不遲,於是又把那話收住了一時沒有再提,只是點了點頭走到了衛南的邊上,準備與他一道動身回去同姐姐商議救林遠的事。
便在這時,月盈看見準備上馬的衛南正在將手中的玉佩收起,這才終於知道原來紫凌臨走前一把丟給衛南的東西竟然是它,心中頓時一酸。再回想起方才遠遠看他們對話的模樣,雖隔着不短的距離,但女人的敏感卻已經多少讓她猜到了些什麼,此時終於再憋不住滿心的話開了口:「表哥……表哥待那姑娘真好,她這樣發脾氣,即便是出手傷了你,你卻一點也不惱她。」
月盈這話說得很委婉,卻讓衛南曉得方才自己與紫凌的爭執已盡叫她看在眼中。此時的衛南雖不曉得他與紫凌的所有緣分是不是就此終止在這松溪橋上,心裏卻依然不願讓月盈誤會她半分,也不願掩飾自己對她的情感,儘管連衛南自己也說不明白對她究竟只是感恩那日在岔口鎮的捨命相助,還是出於對共患過生死的知音的惺惺相惜,亦或是一見鍾情的傾心愛慕,他只知道只要一想起紫凌方才的那句「只當我們從未相識」便會叫他心痛不已:「凌兒她不是有意傷我的,可即便她是有意的,我也不能惱她。終究是我對不住她,她救過我性命,我卻只空許諾過要待她好,到頭來什麼也幫不了她,更不得不與她刀劍相向。」
這是月盈第一次聽見衛南用這樣溫情的口吻說起一個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