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風想想此事確無善法可解,若正如簡凌遠所說,亦不失一個下策,但此做法實違他的本願,於是道:「千峰述陽兩派不容小覷,況且還有澞塬門。澞塬門在此地根深蒂固,交好親近的援力不少……」他看了葉求知一眼,又道:「你們縱使有備而來,也未必能勝……」</p>
簡凌遠道:「師門受辱,尚在其次,可折損了我佛家的名聲卻不能不報。只期這次奮力一戰,挽回些顏面,也正可替師兄解除這兩家的無理糾纏。」</p>
懷風搖頭道:「勝敗榮辱俱是虛幻,師弟若是當真,便是着相了。」</p>
簡凌遠道:「是,是,凌遠修為尚淺,未能磡破。然諸事不為,任人凌辱,不免為人所看輕。」</p>
懷風道:「他人的眼光又何必在意,有已還無,幻有非有,你不去計較,終如空中鳥跡,境過無痕。」</p>
簡凌遠道:「是,只是今日一人輕我,我無視之,他日天下人輕我,到時焉有我的立足之地!」</p>
懷風心道:「哪有此理,一人輕視於你,天下人便都輕視你?」知道他在勸說自己。但隨即想到和千峰述陽兩派之間的這種矛盾,並非個例,而是與道家由來已久,此事既不能退讓,也不能忽視,若真當它是虛幻,任其滋蔓,讓千峰述陽兩派在澞塬門中當眾藉機發揮,聯合眾人,道家說不定會群起發難,淪向簡凌遠所說,不由得心中頗為躊躇。</p>
簡凌遠見他意動,又道:「我們此來只為扳回顏面,讓其知道我真化門不可輕辱而已,並非性命相搏。但澞塬門身為地主,聲援必多,是否與我們公平一戰,實在難說,是以懇請諸位師兄屆時前去坐陣,以觀我們雙方公平一決?」他不說助陣,而言坐陣,一字之差實大有玄妙。助陣便要直接上場參戰,而坐陣只看不戰,只坐鎮維護即可。這樣既排除了眾僧的顧慮,又不無恭維之意。但若是有人不顧規矩,懷風他們就不得不上前干預了。</p>
懷風所慮者是真化門與澞塬門的相爭,那僅是他們兩家的私人恩怨,可要是佛門一參與,那則此事極可能上升為道佛兩家之爭,此非他所願。這時聽了簡凌遠此言,忖道:「此事本最好不要參與,但就怕千峰述陽兩派鼓譟大家,到時不可收拾。看來只有一行,能盡力寧息此事,讓雙方罷手最好,若是不能,也當說明我們的立場。」於是道:「我們去也無不可,只是冤家易結不易解,我們便去做個中人,調停此事,大家最好罷手,無謂意氣之爭。」</p>
俗家弟子之所以不入空門,剃度出家,是他們只修長生之道和神通,不研佛法,因此簡凌遠並無懷風這般出家人的胸懷和覺悟,心道:「且先說動了你們前去再說。」口中道:「師兄豁綽,若澞塬門給個說法,我真化門此來的幾位前輩想必也不為己甚。」</p>
懷風道:「阿彌陀佛,如此再好不過。」</p>
簡凌遠道:「不知真慧師叔佛蹤何在,此事尚需他老人家出面主持不可?」</p>
懷風道:「師叔便在坤州,你等預計何日上澞塬門去,我知會他老人家就是?」</p>
簡凌遠道:「我們定於五日後與澞塬門一會。」</p>
兩人說好事宜,簡凌遠告辭而去。懷風看着葉求知,道:「我之所以答應此事,並非是為了袒護同門,前去助拳,而是想調停雙方,寧息此事。」</p>
葉求知見他以金丹之尊,向他這樣的一個後生晚輩解釋,忙道:「大師的用心,晚輩明白。」</p>
懷風道:「我原本是要另約師兄弟們前來救治令師叔,但既出了這樣的事,只怕要稍後延遲了。待此事一了,正好將真慧師叔請來,有他老人家出手,當勝過我等百倍。」</p>
葉求知道:「莫如我與大師一起上澞塬門去,請真慧大師施以援手。澞塬門與我介贔門同宗一脈,真慧大師若當面治好了寧師叔,澞塬門也承貴教之情,說不定能緩和雙方的態勢,更有斡旋商榷的餘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