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下去吧!」
安祿山看看趴在地上不敢動的張通儒,有些怒氣的說了一句。
張通儒聞言如蒙大赦,忙是告罪,而後匆匆出了宮殿。
被外面的風一吹,只覺得遍體生涼,禁不止的打了好幾個寒顫。
人都出去了,肉山一樣的安祿山靜靜的坐在胡床之上,面色陰晴不定,整個人顯得心事重重。
孫孝哲意外落敗全軍覆不是令他最為擔憂的,最令他難受的是李隆基信中所說之事。
是啊,自己即便是登基做了皇帝又能如何?這該死的身體!
他忍不住的握緊拳頭。
老天啊!你是何其不公!
李隆基做了三四十年皇帝,後宮佳麗三千,更有楊玉環朝夕相伴夜夜笙簫之下,年過七十身子依然硬朗。
而自己,不過五十多了一點點,身體便已經吃不消了……
真是可悲可笑啊!
自己一個五十多一點的人被一個七十多歲的糟老頭指着鼻子說自己活不過他,他只需要熬死自己變可以從容的收拾河山……
安祿山滿心的惆悵,這打擊對於雄心壯志勵志要平定天下的他來說,實在是不要太大。
「既然我活不過你!那便先出手殺了你!看你還能如何炫耀!」
這個突然出現的念頭,就如同一道光一樣驅散了安祿山滿心的陰霾。
「若你一路往西躲入蜀中或北上隴右,我還拿你沒辦法,但你偏生要好死不死的領兵前來潼關,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他低聲的自語,臉上神情猙獰。
「……陛下,一旦潼關一線兵馬前往關中迎戰,那便勢必不能兼顧范陽。
范陽局面如今岌岌可危,若再如此行事,郭子儀、李光弼等朔方人馬必會更加無所顧忌,史思明獨木難支,只怕……只怕……」
外面天色還很亮,宮殿之內卻已經點起燈,十二個根手臂粗細的蠟燭,將宮殿照的亮堂堂一片,比屋外還要亮。
肉山一樣的安祿山坐在胡床之上,在他的對面,放着一個錦墩,錦蹲上坐着一個人,正是他主要謀士,堪稱軍師一樣的人——嚴莊!
嚴莊此人極有謀略,安祿山兵起范陽之後,沒有西進河東,而是沿太行一路南下,緊接着用同羅精騎以及曳落河狂攻洛陽等一些列的戰略部署,都有嚴莊的參與,甚至於很多都是他的主意。
而這次,攻下潼關之後,不往西行,而是留下潼關,擺出一副隨時都要沿汾河河谷北上,準備以此盤活范陽的危局,更是他所提出來的。
此時猛然得知安祿山居然準備將這些兵馬調離潼關,先去將皇帝李隆基誅殺,不由的便是大急。
安祿山搖搖頭道:「范陽那裏確實重要,但關中一樣不可忽視!
李隆基如今整頓兵馬一路而來,威勢一時無二,孫孝哲所帶一萬五千人馬,所回者,不足百人!
五百曳落河更是無有一人生還!
此戰一旦傳開,原本已經不費太多力氣便能取得的關中,勢必生變!
惶惶不安的大唐百姓,以及那些已經有意往我大燕靠攏的世家大族,也會重新選擇,進行觀望,甚至於還會有人直接倒向李隆基,幫助大唐來對付我大燕。
已有四分五裂之勢的大唐,自馬嵬坡開始,至今不過十幾天時間,便已經消除了不少這樣的苗頭,隱隱有合攏之勢。
這個時候,若再不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擒殺李隆基,我大燕只怕會走的很艱難。」
嚴莊有些沉默,過了一陣道:「陛下,范陽乃陛下立身之根本,范陽不可不保啊!
半年以來洛陽等地,唐廷建立的倉庫中儲存的糧餉布帛已經用去大半,若范陽再失,那錢糧可就……
至於李隆基,不過是疥癬之疾,他看似風光,但地方各個節度使以及其它擁兵之人,真正肯聽他的並不多。
陛下就算是能夠將其誅殺,這些唐廷地方兵馬再重新立一個皇帝,他們手裏該有的兵也不會少,該與我大燕作對還是作對……」
安祿山脾氣本就暴躁,方才又被王慶的那封信刺中了心中最不願提起的事,現在一門心思的就是想提兵,先將這個格外能活的王八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