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被拽着的瑾歌了,雖滿是驚訝,但依然覺得慰藉,他知道她的尷尬,她知道他的維護。
這手上傳來的力道和溫度,竟是這般奇妙的感覺。
可內心依舊免不了五味陳雜。
剛剛那些人的反應皆被瑾歌看在眼裏,以前總聽爹娘念叨自己如何惹禍胡鬧,自己只覺是行俠仗義,率性而為,並無不妥,今日方知,原來他們那些人是這般看待自己,連靠近都要撤離幾分,究竟自己是有多麼的差勁?
直走到一處僻靜的河邊方才停下,桓生慢慢送鬆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這裏離鬧市遠些,倒也清淨,你我二人就在這裏獨自放燈賞景,豈不樂哉?」
桓生說完,回頭看她,見她依舊抱着花燈,垂頭髮愣。
「薛姑娘?」
「啊?到了?就在這放吧。」瑾歌說着,將手裏的花燈遞到了桓生手裏。
「書上說,盂蘭盆節是個鬼節;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纏綿在地獄裏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這一天若是有個死鬼托着一盞河燈,就得托生。故此,便有了放河燈一說,放河燈乃善人之舉,能得感激庇佑,所以,每年的這一天晚上,大家都會往河裏放河燈,漂得越遠,越有福。你若有什麼心愿,皆可誠信而拜,放燈祈福,便可。」
桓生說完,卻見瑾歌臉色愈發難看,眼睛盯着河面有些驚恐。
「薛姑娘?你怎麼了?臉色如此之差,是不舒服嗎?」
「沒……沒事。」瑾歌擺了擺手,舉起手裏的河燈遞向桓生,「不如你幫我一起放了吧,剛剛聽你說那些,怪嚇人了……」
「嚇人?」桓生聞言,卻是想笑。他不過是講了盂蘭盆節的風俗罷了,難不成她竟是怕牛鬼蛇神這些東西?
「你笑什麼,你不會覺得我是膽小鬼吧!?」
桓生慌忙擺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是在下失言,姑娘莫放在心上。」
「可你剛剛就是笑了呀……我都看見了……」
「……」桓生瞥了她一眼,笑得愈發燦爛;饒是十分正經的桓生,也覺得逗起瑾歌來着實好玩兒。
「算了算了,我自己來放吧,有什麼可怕的!我是誰啊,我可是薛瑾歌。」瑾歌說着,一把拿起花燈,昂首挺胸的朝河邊走去,身後的桓生搖了搖頭,立馬跟了上去。
不遠處,聽竹和阿松倚靠着吹着河風,時不時仰望夜空,遠眺滿河的花燈,談論幾句。
「我家公子當是十分與薛小姐合得來,不僅話多了起來,還愛笑了;老爺夫人若是知曉了,一定非常歡心。」
聽到聽竹這般說,阿松確實苦惱了,這柳府這邊倒是有好消息了,自己這邊能給老爺夫人帶什麼好消息回去啊?
河邊不遠處的竹林深處,一個人影隱匿在黑暗中,河風時不時撩動着他的衣玦,又將他與黑暗脫離出來。遠遠看着河邊放花燈的瑾歌與桓生,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夜漸漸深了,街市上的人陸續回家休憩了,桓生和瑾歌也打算回府了。
今夜,桓生同瑾歌又一次同行在城東的大街上,不過這一次,是在馬車上。上一次,是七夕夜,兩人長大後初見,還不曾熟識,這一次,不過短短數日,卻已換了一種關係。
古往今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千古留存的道理,桓生識書知理,尚可理解;但瑾歌這樣的人,不是痴傻,卻溫順至此,才是沒道理。
她可並未想過。倘若她已有心上之人,便有理由拒婚;可她自小長大就與男兒混跡,稱兄道弟,哪知男女情誼是何滋味。
瑾歌還從未真正理解到成親出嫁的意義,她僅僅把眼前的桓生當成了一個可以改變她的人,知曉這種改變是必須的,但結果卻是未知的。
她尚未知曉,心中隱隱萌生的悸動,便是她嫁與他最好的嫁妝。
夜裏,滿懷心事的瑾歌輾轉難眠,她對這陌生的情緒尚不知分曉,充滿着疑惑。
這夜,難以入眠的不僅僅是瑾歌,還有桓生。
書桌前的油燈已經燃了大半夜了,不遠處的聽竹也呵欠連天,困的睜不開眼。桓生坐在案幾前,一刻也未曾動過。
「聽竹,你困了便去歇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第二十七章 芳心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