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湘西騰族,百翠湖畔。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騰三石臨湖而立,蒼老的臉上佈滿傷感之意,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眺望着波瀾不驚的湖面,口中不時發出聲聲嘆息。
百翠湖,曾是滕柔最喜歡的地方。芳草如茵鬱鬱蔥蔥,桃紅柳綠芬芳四溢。湖面靜謐,宛若一塊天然琥珀,純淨光滑。偶有微風輕拂,吹皺一汪湖水,泛起層層漣漪,亦是別有一番景致。
滕柔第一次來到百翠湖時,還是一個稚嫩孩童。那時,騰三石年輕氣盛,風華正茂。滕柔的母親溫柔賢惠,尚在人間。自那以後,他們一家人經常來此玩鬧嬉戲,泛舟游湖,天倫之樂,幸福無窮。
百翠湖見證了滕柔的成長,從一個梳着朝天小辮,整日咿咿呀呀、蹣跚學步的小姑娘,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同時也見證了騰三石的蛻變,從一個血氣方剛,行事衝動的毛頭小子,變成德高望重,老而彌堅的騰族之長。
因此,充滿回憶的百翠湖,對騰三石意義非凡。他至今仍清晰記得,自己與妻女在湖邊追逐嬉戲,彈劍而歌。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亦是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可惜好景不長,自從二十多年前洛天瑾來到湘西,誤打誤撞地與滕柔結下不解之緣後,騰三石的幸福日子戛然而止,並且一去不返。先是女兒被情所傷,跳崖自盡。而後夫人蕭氏對女兒思念成疾,溘然長逝。
短短一年光景,騰三石接連失去兩位摯愛。致命的打擊令他幾近崩潰,險些自尋短見。若非身系騰族命脈,肩負族長重任,騰三石早已隨妻女共赴黃泉,一死解千愁。
自那之後,騰三石隔三差五便會來百翠湖走一走。借景抒情,睹物思人,寥解內心深處的苦悶與哀傷。
如今,百翠湖畔修着兩座墳墓,一座是騰三石夫人蕭氏的葬身墓,一座是滕柔的衣冠冢。
在騰三石心裏,富麗堂皇的樓閣殿宇,奢華精緻的府邸宅院,只是他的暫時居所。唯有此處,才是他真正的家。
「夫人,洛天瑾害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本應下半輩子什麼都不做,一心找他尋仇。」騰三石望着夫人的墓碑,嘆息道,「但我曾答應我們的女兒,不能因此而棄騰族的生死安危於不顧,更不能因此而令自己深陷仇恨的泥沼之中。洛天瑾有賢王府做靠山,又有少林、武當做後盾,為大局計,我只能忍氣吞聲,將當年之事埋在心裏,秘而不發,眼睜睜地看着洛天瑾這個偽君子方興未艾,如日中天,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當年的一段孽緣,令你與柔兒先後離我而去,這些年我孤單一人,過的好生寂寞。我何嘗不想早點下去陪你們母女,但騰族年輕一輩尚未形成氣候,我也未找到合適的人選繼承宗族大業,豈能一走了之?夫人,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要體諒我的苦衷……」
「族長!」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自騰三石背後傳來。緊接着,心事重重的騰琴兒由遠及近,朝騰三石拱手道:「族長,我找您很久了……」
「怎麼?難道你還不肯死心?」騰三石頭也不回地打斷道,「時至今日,你仍篤信絕情谷主便是我的女兒?」
聞言,騰琴兒不禁面露躊躇,沉吟片刻,方才眼神一正,倔強道:「是。」
騰三石虎目一凝,驀然轉身,質問道:「為何?難道就因為洛天瑾出面保住絕情谷?就因為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你便一口咬定『蕭芷柔』即是『滕柔』?」
「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騰琴兒執拗道,「在江州,洛天瑾親自出面保住絕情谷,此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千真萬確,豈能有假?」
「即便如此,只能說明洛天瑾與絕情谷暗中有些瓜葛,並不能證明他與絕情谷主有私情,更不能證明絕情谷主便是我女兒。」騰三石慍怒道,「柔兒已死,豈容你肆意詆毀?難道你想讓她在九泉之下都得不到安寧嗎?」
「族長息怒,我絕無褻瀆大小姐之意!」
騰琴兒臉色一變,迅速跪倒在地,向騰三石反問道:「難道族長不希望大小姐還活着?」
「我……」騰三石眼神一怔,臉上的肌肉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轉身看向滕柔的墓碑,有氣無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