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潁川城北。
潘府設宴,潘初八親自款待柳尋衣三人。
潘淮船商,在潁川眾商中首屈一指,潘家亦是此地的名門望族,坐擁金山銀海,富甲一方,田連阡陌,家累千金。
來此之前,柳尋衣三人無不將潘家想像成金鑣玉轡,長戟高門,門庭赫奕,家道從容。潘府之人無不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一副鐘鼎之家的富貴景象。
可當他們真正踏入潘府後,卻發現潘家處處節儉,絲毫不見奢靡之象。
除了五進的府邸宅院,略顯幾分氣派之外,府內的佈置擺設、應用之物、繁雜器具……竟皆如尋常人家一般,府中子弟雖身着綢緞綾羅,但卻不見披金戴銀,環佩玎璫的招搖打扮。
潘初八雖年事已高,但仍精神翟碩。一雙炯炯虎目分外有神,尨眉皓髮,鼻直口闊,心明眼亮,體態猶健,身材稍顯佝僂,卻不失浩然正氣。
本該榮華富貴取之不盡的潘初八,竟是一身芒屩布衣,樸實無華。出出入入也不見半個奴僕伺候,他哪裏像個員外老爺?簡直比尋常老叟,還略顯幾分寒酸。
柳尋衣和林方大第一次見到潘初八時,甚至誤將其當做潘府下人。直到潘文引薦,二人方才恍然醒悟,暗暗慶幸自己剛剛只是心裏想,並未嘴上說,避免當眾出醜。
相互見禮,洛凝語親自將白玉觀音奉上,雙方又是一陣寒暄。潘初八親自將柳尋衣三人請入正堂,此時堂中已備好一桌豐盛酒席。
「老夫生有兩子一女。」潘初八一邊請柳尋衣三人入座,一邊點指着堂中的男男女女,淡笑道,「長子潘文,次子潘武。還有一個小女兒潘鳳,早年遠嫁嘉州,三五載都不曾相見一面。唉!」
與文質彬彬的潘文不同,潘武是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四旬上下的年紀,方面大耳,虎背熊腰。他外表如此粗獷,但性情卻十分內斂,甚至有些孤僻。即便是潘初八引薦,他也只是朝柳尋衣三人微微點頭示意,並未多說半句。
在潘文、潘武身旁分別站着一位婦人,她們是大夫人和二夫人。
待眾人分賓主落座,潘初八又指了指一位年約十八九歲的俊生,笑道:「他是老夫的小孫兒,潘文之子,名叫潘雲。潘武也有一個兒子,年齡比潘雲大四歲,名叫潘春。潘雲自幼體弱多病,因此在家中跟他爹學做生意。至於潘春,則在三年前被我送到淮南新軍府磨練,日後戰端一起,即可執劍從戎,報效國家。哈哈……今日的潁川雖已被蒙人控制,但我潘家祖祖輩輩都是漢人,自當為守護漢人江山而盡綿薄之力。」
聞聽此言,柳尋衣拱手稱讚道:「前輩心繫家國天下,晚生佩服!」
潘初八哈哈一笑,轉而指向坐在潘雲身旁,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眼中頓現一抹慈愛之色,笑道:「她是潘文之女,老夫唯一的孫女,潘雨音。」
正是豆蔻梢頭,風信年華。生的柳眉星眼,杏臉桃腮,貝齒紅唇,雪膚花貌,豐肌弱骨,楚腰衛鬢,這位潘玉音倒也不失為一個玲瓏標緻的小美人。
當潘初八介紹她的時候,潘玉音還不忘起身向柳尋衣三人依次施禮,頗有教養。
潘文的一雙子女,好似一對兒金童玉女,男子生的俊美飄逸,女子溫婉綽約,果真羨煞旁人。
「府中其他人都是些旁親外戚,潘家自己人,便只有這些。」潘初八言語中略顯幾分悲涼,苦笑道,「若是尋常人家,倒也算不錯。可就眼下的潘家而言,未免有些人丁單薄。老夫何嘗不想多子多孫,只可惜……唉!大抵這也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柳尋衣三人已從洛天瑾口中得知潘初八的陳年往事,因此對他所說的「懲罰」,也自然心領神會。
潘文見潘初八舊事重提,怕他再生悲傷,於是急忙舉杯轉題,在座之人彼此心照不宣,故而誰也沒有多言,皆佯裝出一副皆大歡喜的模樣。
不知不覺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皆有幾分醉意。
潘初八的眼睛在洛凝語、柳尋衣和林方大之間來回打量,最終將目光落在柳尋衣身上,笑道:「年紀輕輕便已成高手,了不起!」
被潘初八一語道破,柳尋衣不禁一愣,謙遜道:「前輩過譽,不過是瞎練幾年花拳繡腿罷了。」
「我潘家子孫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危若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