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恭安安靜靜的,淺淡的目光朝我投射而來,似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你以為我費盡苦心去碧霞元君的府邸是為了什麼?沒有什麼丹墟,你們想去借的天機圖就在我手裏。」
楊恭苦笑,不知是自嘲還是別的,「所以你接下來,還是要去魔界嗎?」
我此時才驚覺,我叛逃地府一直在魔界的事情,楊恭好像一直都沒有問過我。
原來,他早就知道。
我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是。」
此時地府與魔界正打得不可開交。我此時的選擇,在他聽來無疑是有些刺耳的。
果不其然楊恭的眉頭又一次擰起,他緊緊的抿着嘴唇。
「所以你也該知道我們現在的非常處境,根本就不合適在一起。」
更何況如今我所有的立場都是在幫助魔族對抗地府,不管是行為還是選擇,都徹徹底底坐實了地府叛徒這個罪名。
雖說這當中亦有司祭大人的推波助瀾。但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司祭大人了,也不知道他此時在做些什麼,或者說在謀劃些什麼。
雖然司祭大人沒有見過魔族,也一直沒有到過魔界,但我總覺得,他與魔界的人淵源頗深。
「能不能留下來?」
楊恭開口,把我的注意力又重新拉了回來。
「把天機圖給我,跟我回地府,我會為你尋一個隱秘之地,一個地府沒鬼能夠發現你的地方,好生安頓下來。如今你已經收斂周身的氣息,更可以改變容顏,只要你願意留下,我不會對任何鬼提起此事,你不會再進地獄,更不是無間地獄。」
楊恭眼光看向我的目光,格外的認真。
我有些不可置信,「楊恭,你可知如今魔界和地府正在交戰?」
「我當然知道,但此事與你我無關。等……一切了結,戰事結束,我們便在一起。」
在一起?輕飄飄的三個字?
不管是男人還是男鬼,在想事情上總是如此的簡單幼稚。
我問道,「然後呢?」
楊恭問,「什麼然後?」
「我就一個潛藏在地府的叛徒身份,永世見不得光的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和你在一起?」
「這些只是暫時的,等戰事了結,我自會想方設法為你洗去叛徒的罪名。一切關於你和魔族之間的事情,你只需拒不承認,我再告知父親,獻上天機圖是你的功勞,到時候誰敢對你怎樣?」
說到這裏,楊恭的聲音放軟,「只不過暫時要委屈你一陣。」
我輕輕一笑,說道,「你也知道,這樣很委屈我。」
「是,但這些都是暫時的,以後我們——」
「沒有什麼以後,我不願意受這種委屈,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時間長還是短,我都不願意。所以三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
「還有你方才來說此事與我無關,我要告訴你,並非無關。他們給我的罪名也沒錯,此時我就是地府的叛徒。對了,你可知曉魔界至寶的鎮魂珠,原本藏在冥界的須彌府,也正是被我所拿,從地府送到魔界,獻給了魔君。」
「我早已有所選擇,所以就算你要攔我,還是要去魔界。」
「你如果要抓我回地府,現在便可動手,我正好試一試,如今修為精進得如何。」
「一定要如此嗎,玉葉?你我之間,非得要走到這一步嗎?」
「你我早就到這一步了。你的父親和兄長可有告訴你鬼祭的事情?」
我提到『鬼祭』這兩個字後,楊恭的神色開始變幻不定,似是掙扎,似是愧疚,以及更多莫名複雜的情緒。
我看到他的愣神與掙扎,心道果然如此。
一開始,楊恭就在阻止我去陽間做任務,尋回我的記憶。如今他果然知道我的事情。那一顆心正是被他的父親和兄長一起取走。
之前鬼帝封我一個無心之鬼當鬼使,想來也是對取走我的心的一種補償。
不經同意強盜般的搶走別人的東西,再打發乞丐似的賞賜一些他們眼中不重要的玩意。
我不稀罕這種廉價的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