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侍女說,鬼帝正在趕來的路上,目前勾羅館裏只有三殿下和服侍養病的侍女。
玉照對我道,「趕緊的,趁着鬼帝沒來,這是你和楊恭獨處的好機會。」
說着一把將我推入殿中,隨手將門帶上,還很欠揍說了一句,「不用謝。」
玉照這傢伙,近來簡直是越發可惡了。
我雖然很生氣,身體卻很誠實地朝着寢殿內走去,宮人們見了我,也都沒有我意料的驚訝反應,反而默默退到一邊。
楊恭此時還睡着,睡態安詳。
侍女說,如今他一天要睡至少八、九個時辰。
醒着的時候,也都目光呆滯,沒有任何活氣。
我嘆息一聲,走到榻前坐下,輕輕拉起他的右手,號起了脈。
正號到一半,楊恭的右手卻不乖巧的動了起來,打斷我的診斷。
「別動,睡相好點兒。」
我嘀咕一句,專心號脈。
卻見眼前一個身影靠近。
楊恭醒了,而且坐了起來。
他帶着睡意惺忪的迷茫,木木地轉過頭,看向我。
他的目光乾淨直接,不帶任何雜念。
就像一個安靜乖巧的孩子。
我回視他的眼神,一時間怔住。
我露出一個笑臉,輕輕撫了撫他的腦袋,將他鬢邊的一簇因為睡覺而翹起的亂發整理到耳後。
他也抬起手,將我撫向他鬢邊的手握住,輕輕放在他臉頰邊上。
嗯?
這個動作似乎不常有。
不像是他目前病症該有的反應。
但這是好事。
時間差不多了,感覺一會兒鬼帝就過來了,我準備將玉照叫進來,站起身時,手卻還被楊恭拉住。
我回過頭,試圖將手抽出。
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喉結開始抖動起來,似乎要說話。
過了一會兒,終於發出聲音,「嗚嘍,屋漏。」
一開始說話還有些模糊,如今卻是聽得分明。
「不走,不走。」
這是有情緒了,雖說還很簡單,卻是好轉的開端,說明其中一魄已經快養回來了!
我心中頓時驚喜,輕聲道,「乖,先把手放開好不好,一會兒給你治病。」
楊恭卻似乎聽不見,只執着地拉着我的手。
我沒法,只得將玉照喚進來。
與玉照一同進來的,還有鬼帝。
原來他早就到門口了,一直在和玉照聊着什麼,攔在門口沒進來。
二人已經走進我,此時我的手還被楊恭拉着。
於其說是拉,不如說是拽,楊恭的兩隻手,將我一隻手死死箍在懷裏。
我面上有些掛不住,輕咳了一聲。
鬼帝卻同樣對這一幕視若不見一般,反而相當和顏悅色與我打招呼,態度甚至隱隱透着討好。
「吾兒的病,勞煩神君費心了。」
雖說戰事已消,此時的鬼帝卻不再如同以前那般意氣風發位高威重,反倒透着一種蒼老和悲涼。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默默點頭,不動聲色將手從楊恭懷裏抽出來。
這回楊恭倒是乖巧起來,沒有再拉着我。
我取出白瓷瓶子,從中倒出一顆丹藥,讓侍女服侍着楊恭服下。
「這丹藥早晚各服一粒,一日兩粒,三日後當有成效。服藥之後讓三殿下好生睡着,不要輕易打擾了他,我明日再來。」
我將丹藥交給一旁照顧的侍女,輕聲囑咐了幾句照顧時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拉着玉照離開。
鬼帝盛情,請我和玉照留在地府小住幾日,還特意清掃了勾羅館附近的一處殿宇。
我想着楊恭的病是否能好轉就在這幾日,便同意了。
我答應,玉照自然沒意見。
等侍女將我們引到各自住處之後,玉照立刻就跑來找我。
我正好遣散了服侍的侍女,讓他們在殿外就行,有事再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