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兒又把四十斤棉花都給了她。其中五斤是工友托她買的。五斤是四妮兒送她的。剩下的棉花,一斤四毛錢。包括連菜籽油一起,四妮兒送了不少的禮物給林嫂。看得她高興的時候,又忍不住心驚肉跳。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四妮兒沒有多想。和她交接完,商量了錢下次自己再來拿,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明天是十五趕集的日子,鍾老太打算去城裏賣樂口消。全家人都要出動!她今天必須得早早的回去了。
然而走到半路的時候。四妮兒突然就看到巷子口站着些人,她的腳步一下停了下來。
潘瓜弄的巷子又深又黑。屋檐擠着對門的窗戶,兩棟樓隔得老近,這邊洗個衣服,衣架都能戳到對面的。兼之違章的建築到處都是,什麼簡易灶台,貼着走廊搭建的小陽台….什麼樣的都有。人站在樓道下面,大白天也黑乎乎的一片。
她屏住呼吸,看到對面幾個人沒動。心裏疑竇叢生。這難不成是來找茬的?
他們攔着路,自己還怎麼過去呢?四妮兒心裏沒往別處想,她在寶塔鎮是人生地不熟。除了林家,她根本沒有同別人打過交道。因此,她也不覺得這幾個人是專門找自己的。
她走進了。那個帶着雷鋒帽的男的,冷不防就開口說道:「前面的同志等一下。」
四妮兒轉身。她呼吸一停。這夥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一窩蜂的將她圍起來了。四妮兒腦子裏千迴百轉,還是露出了個笑容說:「同志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她臉上掛着和善的笑容。心裏卻敲響了警鐘!她全身都繃緊了,這時候哪怕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準備直接衝去去。
為首喊住她的人,這時候走走近,他的個頭不高。人又矮又瘦。甚至比四妮兒還要矮一點。他長得三角眼兒,顴骨突出。一看就知道性格很硬。身上則穿了件褐色大夾襖。皮的!不是便宜的貨色。兩人一高一低站在一起。竟然是三角眼的氣派足些。他說話也中氣十足,先好聲好氣的打了聲招呼,然後介紹起來:
「前段時間聽說打外地來了個生面孔,出手闊綽,貨源都是稀缺的東西,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就是不知道這同志是哪兒的老鄉,咱們也好認識認識。」
三角眼這話一點也沒有什麼不請自來的感覺。反而是站穩了氣勢,一幅拿住四妮兒問話的模樣。他打了招呼,四妮兒聽完後,沒有動作。
三角眼左右踱布了兩圈,見她不言不語,於是開口咧牙笑開,突然走近四妮,又拍了拍她肩膀,頗為親熱的說:「哎呀,忘記介紹了嘛,我姓王,你初來乍到,應該不曉得我囉?但是咱們寶塔鎮的自由市場混的,你隨便問一人,就知道我是誰了嘛。」他一張嘴,就露出滿口大黃牙齒。
另一個人接話說:「這位是王哥。」他這麼說,四妮兒才發現這夥人,隱隱將王哥擁簇在中間。他舉手投足也是氣勢不一般,想來也就是這夥人的老大了。
四妮兒很快穩住心神,她說道:「有什麼事啊?」
「王哥幾個今天過來,就是想和你聊聊,也沒啥。」左邊的那個漢子一臉嬉皮笑臉,不動聲色的上前挪了兩步,將四妮兒攔在了角落裏。態度可不像他嘴裏說的那麼和氣。
「同志初來乍到,不能這麼不近人情吧?」
他說話咬字特地在「出來乍到」加重。
只見她退後一步,嘴皮動了動,整個人已經飛快的掠過最近的那個平頭:「今兒不巧,我趕時間呢,幾位好心想請我吃飯請改天吧。」
說完,她就要跑。
那個為首的王哥肯定不會就這麼讓他跑了了,來的時候就打聽過他不是寶塔鎮本地人,估摸着也沒什麼熟人後台。
這麼多天卻仗着貨源稀缺,硬是賣了大批的米糧出去,這可讓整個寶塔鎮的自由市場受到了影響。像他們這樣的,大多都是本地有人掩護着。一來二去倒賣賺錢。
這些人和四妮兒不一樣,他們都沒什么正經的工作。又腦筋靈活的人。兼之膽子也不小,這才敢冒着被抓的風險在頂風作案。要知道,一個不小心被扣上了「投機倒把」少說也要吃好幾年的牢飯。
不過有需求就有市場,俗話說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哪裏又能真正禁止自由買賣的風氣?這些人在鎮上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