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玲瓏連忙站起來,跳到顏栩身後,哈着腰,縮着肩,低眉垂目,不像小廝,倒像小太監。
顏栩憑着聲音已經猜到來的是誰了,站在門口的不速之客是七皇子魯親王顏棹。
顏栩示意門口的侍衛們請顏棹進來,七皇子二十五六歲,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身上一件寶藍的團花直裰,卻在顯眼的地方沾上了幾滴白稠,一看就是用飯時不小心滴上的。
顏栩起身行禮,二人寒暄了幾句,七皇子的目光便看向桌子。
紅木的圓桌上,擺着七八個菜式,卻有兩副碗筷,而屋裏除了顏栩以外,只有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廝。
那小廝低着頭,看不清臉面,只能看到嫩生生的,很白淨。
他正想仔細看看,顏栩卻向前一步,有意無意把那小廝擋在身後。
七皇子哈哈大笑,對顏栩道:「老十二,你剛成親才幾天,就跑到外面偷食來了,難怪......原來是好這口兒,哈哈哈。」
低着頭,玲瓏嫌棄地皺起眉頭,這位七皇子怎麼如此粗俗,他說顏栩剛成親就出來偷食,可這屋裏一沒有紅顏知己,二沒有青|樓的姐兒,他為何要這樣說?
她的目光微瞥,看到了自己剛才用過的碗筷,筷子放在箸托上,青花瓷碟里還有一隻蟹蓋。
顯然,顏栩是和另一個人在這裏吃飯。
她正在想着,顏栩已經和七皇子對飲一杯。七皇子說他那邊還有客人,顏栩親自將他送到走廊里,七皇子絕口未提二皇子壽王也在紅賓樓的事。
顏栩回來,重又坐下,卻沒說話,忽然轉身,把還站在一旁的玲瓏抱了過來,放到他的膝上。
玲瓏掙扎,顏栩湊到她耳邊笑道:「七哥都說我在這裏偷食了,我若是不偷豈不白白落人話柄?娘子。你可答應了?」
玲瓏氣得脹紅了臉。反唇相譏:「王爺不用偷,正大光明去找粉頭就是了,別人那樣說您,您卻對我拉拉扯扯。王爺是把我當成什麼了?」
顏栩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怎麼就讓小東西誤會了?
他的手鬆開。卻沒有放下她,依然把她抱在膝上:「七哥那人一向如此,他定是以為我好男色。和你在這裏私會,我覺得好笑,這才說了剛才的話。你別生氣啊。」
玲瓏恍然大悟,又好氣又好笑,她想起那位英氣逼人的七皇子妃顧可盈,那可是個厲害角色,也不知道平時是怎樣和這位七皇子相處的。
她的氣消了一半,趁着顏栩分神,從他膝上滑下來,坐回到椅子上,笑道:「那他該不會到處亂講吧,要不您和他解釋一下?」
顏栩親自動手,用銀鉗把蟹腿夾開,剝好後遞給玲瓏,用絲帕擦擦手,滿不在乎:「有何好解釋的,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和女子在這裏私會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髮妻,記入玉牒的元妃。他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到時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豈不是輕侮了你,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說我好男風。」
玲瓏低頭不語,默默吃東西,把一隻梭子蟹里但凡能吃的全都吃完,這才抹抹嘴:「王爺,那天給您截的衣裳,有一件做好了,您回府後試試吧......這次是我親手做的,真的......」
她陪嫁來的那些,雖然顏栩沒說,可從他那受傷害的眼神里,已經知道那是她假手於人的東西了。
笑意在顏栩的眼中化開,他忽然覺得,這生活還是挺有奔頭的。
他對她的心思,她應該是懂了吧。
七皇子顏棹回到雅間,二皇子壽王顏櫟問他:「你不是去官房了?怎麼這麼久?」
七皇子笑道:「二哥,您猜我剛才我看到誰了?」
已是仲秋,坐在壽王旁邊的少女仍然穿着薄如蟬翼的煙羅,水紅的肚兜若隱若現,十指纖纖把剝好的蟹肉盛在白玉盤裏,擺到壽王面前。
壽王沒有抬頭,看都沒看七皇子,優雅地吃了一口蟹肉,又用香茶漱了口,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看到誰了?」
七皇子早就等得心急,可他雖然魯莽,但在壽王面前,一向收斂。
聽到壽王終於問他,這才笑道:「方才我去官房,一眼就看到有間雅室門口站了五六個崽子,有個眼熟的,我記起來那是老十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