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年方十二,說話的聲音帶着小女孩特有的清甜,粉雕玉琢般的小臉稚氣未脫,她坐在那裏,目光清朗,眉宇間全是自信,這是她的家,這是她母親的東西,她坦然自若。
王嬤嬤的手心裏都是汗,她第一次感到這位五小姐和別的少女不太一樣。三小姐像她這個年紀時除了任性什麼都不會,七小姐更不用說了,長大後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那好,既然五小姐這樣說了,那婆子這就去請二太太,畢竟咱西府後宅的事還是要二太太說了才算數。」
玲瓏微笑:「那就有勞王嬤嬤了。」
說完,她重又喝茶嗑瓜子,邊嗑邊對杏雨說:「這瓜子放在楊梅汁里泡過再炒,真是好吃,若是再配上楊梅做的點心就更好了。」
王嬤嬤把手心上的汗在裙子一側蹭了蹭,咬咬下嘴唇,對木蘭道:「咱們去請二太太。」
看到她們出去,杏雨才問:「小姐,沒事吧?」
玲瓏笑笑:「我拿回自己娘親的東西,能有什麼事?可惜娘親屋裏的帳簿子全都找不到了,否則我會一樣樣都要回來。」
是啊,不但容園的帳簿已經沒有了,就連馮氏當年的嫁妝清單怕是也沒有了,馮家已經敗落,沒有人能給馮氏撐腰,也沒有人再忌憚馮氏娘家來找這些東西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秀珠沒有來。王嬤嬤添油加醋把玲瓏的話轉告給她,宋秀珠冷笑道:「我就是說嘛,咱家這位五小姐不是省油的燈,你們這些人日後要擦亮眼睛,做事小心點,不知道哪一天,這掌家的就變成五小姐了,到時你,還有你,十有八|九都讓人牙子領走。」
塗了鳳仙花汁的白嫩手指在幾個丫鬟頭上指過,她又看向王嬤嬤:「你可是府里的老人兒了,媛姐兒是你一手抱大的,先前大太太是什麼樣子,你比她們幾個都清楚。唉,怕是我也保不住你們了,說來說去,我也是只是二太太,就像今兒這事,五小姐讓我過去,我哪敢去。她能打春桃,也就能打我啊。我倒也沒什麼,可憐了媛姐兒,在船上被她擺了一道,現在還是病病懨懨的。」
宋秀珠邊說邊抹眼淚,把個王嬤嬤說得眼珠子冒出火來。
金媛是吃她的奶長大,是她帶大的,在心裏她早把金媛視做親生骨肉。
五小姐有多厲害,她今天也見識到了,眼瞅着二太太在府里就要失勢,到那時媛姐兒可怎麼辦?
「二太太,您放心,五小姐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她能興起什麼風浪,依婆子看啊,只要有三老爺,她也折騰不出什麼,她一個小姐,將來的前程還不都要靠着三老爺。」
宋秀珠又在抹眼淚:「五小姐的親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到了歲數自是就嫁出去了,可憐我的媛姐兒,被她害得清白沒了,以後的親事可怎麼辦啊!」
她本就生得纖柔,哭起來更如梨花帶雨,幾個丫鬟都跟着抹眼淚,王嬤嬤更是鼻頭髮酸,是啊,五小姐有好親事,她的三小姐卻什麼都沒有,反而沒了清白。
這事兒不能就這樣算了,金家怎麼也輪不到五小姐得勢!
玲瓏和杏雨嗑着瓜子聊着閒天,卻等不來宋秀珠。玲瓏打個呵欠,對杏雨說:「二太太八成是不會來了,外面太陽挺好,咱們到院子裏做針線去,母親的夏襪還沒縫好呢。」
「小姐,您說二太太怎會不來呢?」杏雨滿頭霧水,她鼓足勁兒想幫小姐吵架,可是要吵架的主兒卻沒來。
玲瓏笑笑:「二太太又不像三姐姐那麼犯渾,這些首飾從哪兒來的,三姐姐不知道,她心裏最有數。這種沒臉的事她才不會來呢,不過這會兒她定是邊哭邊說她有多可憐,說不定一屋子的人都在陪她哭呢。」
杏雨瞪大眼睛,小姑娘十三歲,有點倔有點潑辣,玲瓏還有親人,她卻只有小姐一個親人。
「小姐,您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玲瓏笑嘻嘻的。女人的美分為很多種,馮婉容嬌俏艷麗,宋秀珠就是弱不禁風,年輕時她就是這樣,總像是不敢說話似的,我見猶憐。
這一下午果然沒有人再來,玲瓏把母親的夏襪縫好了,雪白的夏緞上繡了牡丹,葉子用銀針細細勾了,襯得那朵花也有了靈氣。
「小姐的繡功真好,咱們一起學的,可我怎麼練也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