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時候,玲瓏和珊瑚、金妤都在春暉堂,金老太太今天被孫旺的事氣得不輕,整個府里的女眷都在春暉堂陪着她老人家。
然後,金老太太又罵起焦氏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焦氏也還不敢和金老太太對罵,聶氏不在,她就罵起宋秀珠來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能隨時把當年宋秀珠暗地裏寫信讓她「照顧」玲瓏的事給抖出來。
別人聽不懂她的暗示,宋秀珠卻是能聽懂的,自從焦氏母女住進府里,這府里就沒有消停過,最讓她氣不過的就是金嫦讓金媛做炮灰的那件事,金媛好不容易才從望荷園裏放出來,不過幾天就被金嫦擺了一道,如果不是她怕焦氏把那些事抖出來,她早就和焦氏翻臉了。
現在當着金老太太,當着柳玉兒,當着玲瓏在內的西府所有女眷,焦氏句句話都帶刺,字字都在提醒她當年的事。
當年她可是給了焦氏好處的!
金媛見焦氏把戰火轉到宋秀珠身上,立刻便替娘親出頭,對焦氏說道:「四嬸,您在我們府上,吃我們的住我們的,若不是我娘關照您,您哪能過得這麼滋潤,您身上這件新褙子就是到了京城才縫的吧。」
焦氏見金媛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立刻急了,指着金媛就罵,嘴裏不乾不淨,宋秀珠只覺腦袋嗡嗡直響,雙手抖個不停,心裏像有一團火就要噴出來,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瞪着焦氏,恨不能立刻把她撕碎咬碎!
誰也沒有想到,宋秀珠是這樣想的。她也是這樣做的,她撲過去,使出吃奶的力氣掐住了焦氏的脖子!
尖尖的指甲深深刺入焦氏的皮膚,焦氏疼得幾乎暈厥,用力掙扎,想要推開宋秀珠,可不知怎的。看似柔柔弱弱的宋秀珠竟有這麼大的力氣。她的雙眼通紅,青筋突起,已是深秋時節。額頭上卻佈滿豆大的汗珠子,她死死掐住焦氏的脖子,一如瘋婦!
幾個婆子撲過來,想要拉開她們。可宋秀珠就是不鬆手,這些婆子個個膀大腰圓。而宋秀珠卻是風吹就倒的人兒,但這時她們卻拉不開她。
金老太太氣得直拍桌子:「這都反了,這都反了,快點把那瘋婆子給我拉開!」
瘋婆子三個字脫口而出。屋裏的人都是一怔,在金老太太口中,瘋婆子不是馮氏嗎?怎麼現在。她用來說宋秀珠了?
但眼前的宋秀珠真的像個瘋婆子。
她掐着焦氏脖子,焦氏便伸手去拽她的頭髮。宋秀珠披頭散髮,又被那幾個拉架的婆子弄得衣衫不整,可不就是像個瘋婆子嗎?
金媛和金婉也加入進來,一邊一個全都用手去掰宋秀珠的手指。金妤和金嫻兩個小的,卻只能邊哭邊哀求着她們不要再打了。
珊瑚也很害怕,她死死抱着玲瓏的手臂,她是小二房的人,這些事都不關她的事,可是眼前的這一幕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想像不出來,一向斯斯文文的宋氏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只有玲瓏,她平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局面太過混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宋秀珠和焦氏身上,沒有人注意到,玲瓏的嘴角溢出一絲微笑。
也不過才七八日而已,宋秀珠就有了反應。
宋秀珠終歸只是個纖弱婦人,眾人七手八腳,終於把她和焦氏分開了,焦氏的脖子上被宋秀珠的指甲劃出幾道血印,她大聲咳嗽着,卻還不忘惡言相向:「......宋氏你個狐媚子,你敢跟老娘動手?你們都看見了,宋氏差點掐死我啊,嫦姐兒丟了,你再把我也掐死,我們小四房就沒人了,我的四老爺啊,您快來看看啊,我在這裏被人家欺負啊,四老爺,您什麼時候才來啊,您快來給我作主啊,我不活了,我做鬼也要跟她拼命!」
說着,她掙脫開扶着她的金婉和小釧,朝着一隻白釉絳彩的落地大瓶撞了過去。
誰都知道,她這一撞無非就是做做樣子,不是真撞。金婉和小釧連忙拽住她的袖子,金老太太氣得從炕桌前站起來,走到焦氏面前,對小釧和金婉吼道:「你們還不把她拖下去,想氣死我嗎?」
金婉和小釧要拽焦氏,焦氏卻不肯走,嘶啞着聲音喊着:「讓我去死,我今兒個就死在老太太屋子裏,讓人看看,金家是怎麼逼死媳婦的!」
可就在這時,被丫鬟們扶住的宋秀珠也撐脫出來,順手抄起一隻水天一色的茶盞朝着焦氏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