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顏光吩咐耶律國珍的時候之所以放低了聲音,不是怕被天祚帝聽見,天祚帝在南城門外,距離陣中足有一里之遙,怎能聽見大陣裏面的聲音?他這樣做只是為了提防蕭龍夫婦,因為他發現蕭龍夫婦和那個未曾謀面的白勝關係很好。
但是縱使他壓低了聲音,沒有讓蕭龍夫婦聽見他說的是什麼,蕭龍夫婦也對他的安排極度不滿。白勝如此重要的人物,關係到契丹一族的存亡,你兀顏光竟然還要自恃身份不去迎接?你是沒看見天祚帝對白勝的態度,還是沒聽見天祚帝對白勝的認可?
他夫婦滿懷氣憤,卻又拿兀顏光無可奈何,因為這陣法是兀顏光佈下的,兀顏光在這座陣法之中就是一切的主宰,他自己不想出去,別人就是想把他拉出去也做不到,更何況他是遼軍的兵馬大元帥,軍中權柄最高。
所以他夫婦也只能狠狠地瞪了兀顏光一眼,就跟隨耶律國珍一起出去迎接白勝,他們卻沒料到,他們的堂兄弟耶律國珍竟然也想給白勝出么蛾子。
白勝騎着照夜玉獅子,立於梁山將士的隊列最前,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旗幟帷幕。
雖然此時也是夜半,雖然彎月的光芒稍弱,卻無礙於他的雙眼。嗯,這一定就是太乙混天象陣了,他想起了《水滸》原著里關於這座陣法的描寫。
在另一時空,這座陣法被兀顏光拿來對付以宋江為首的梁山大軍,包括宋江也包括另一世的白勝在內的一百單八將在這座陣法面前束手無策。
雖然有地煞之中的神機軍師朱武認出了這座陣法的名字,但是他們就是破不了,而且在嘗試破陣的過程中很是吃了幾次虧。後來若不是九天玄女夢授神機給宋江,教會了宋江破陣之法,那麼這座太乙混天象陣就是無敵於天下的所在——遼國的敵人就只能繞着這座陣法走。
那麼在這一世中,你兀顏光把它擺在這裏卻是想要對付誰呢?
昨天下午黃昏時分才趕到燕京城南的他並不知道,昨天上午金兵對遼軍的混天象陣有過一次攻擊,也不知道完顏突合速是誰。
不過不管他用這陣法來對付誰,只要不是來對付我白勝就行了,若是他想用這座陣法來對付我,嘿嘿,我可不用等着九天玄女來入夢。
剛剛想到這裏,旗門一開,裏面走出了耶律國珍和蕭龍夫婦。
耶律國珍是迎客的主角兒,自然要搶先一步,衝着白勝抱了抱拳道:「是妹夫吧,在下耶律國珍,是耶律骨欲的堂兄。」
白勝連忙下馬還禮,抱拳的同時微微躬身,說了聲:「白勝見過堂兄。」
白勝知道耶律骨欲在遼國親戚多,別說是堂兄了,就是親姐妹都有五個,親兄弟更有十幾個,若是算上七大姑八大姨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什麼的,怕不得用千來計算。
只是他不知道這些人跟耶律骨欲的關係如何,誰遠誰近,總之看在耶律骨欲的面子上,善待每一位親戚就是了。
他這客客氣氣的態度,即便是跟在耶律國珍身後的蕭龍和耶律答里孛暗暗心折,彼此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意思是:你看看,人家白勝何等的英雄,又統領着如此精銳的大宋軍隊,在親戚面前卻沒有半點架子,這實在是太難的了。
少年得志,往往輕浮驕狂,對待他人的態度便會傲慢,這是絕大多數少年人的共性,比如耶律國珍就是一例,但是在同樣年輕的白勝身上卻看不到這個缺陷,蕭龍夫婦當然更感敬佩萬分。
武功絕頂、縱橫天下當然是成功的,但是在成功的同時沒有得意忘形,沒有忘乎所以,這才是最令人心服口服的品質。
耶律國珍卻沒有想那麼多,他覺得他是耶律骨欲的堂兄,也就是白勝的堂大舅子,白勝就應該對他恭恭敬敬。便以一種教訓的口吻說道:「妹夫,不是哥哥我說你,可是你年紀輕輕行事也忒莽撞了些,你既沒有通知我軍也沒有經過我們允許,就帶着你的部下明火執仗的來到我軍陣前,這可是很犯忌諱的事情,萬一我軍不明情況,與你們發生衝突,該當如何是好?」
耶律國珍比白勝大不了一兩歲,卻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來數落白勝,把旁邊的蕭龍和耶律答里孛的鼻子都氣歪了,白勝讓我們夫妻去通知他的岳父,就等於是通知了遼國軍方,皇帝都派我們來迎接他了,你區區一員遼軍將領在這裏裝什麼大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