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在人人都不敢確定南面的軍隊是什麼來頭的時候,耶律延禧就篤定地認為這是大宋派來的援兵,此時城頭上但凡懂得漢語的人都能聽得出,來人這一口漢語說得那叫一個字正腔圓,不是大宋的軍隊又是什麼?
事實印證了耶律延禧的先見之明,耶律延禧怎能忍得住心中喜悅?他喜悅的不僅是他的龍威尚在,更因為剛才他也能看得出來,耶律大石和兀顏光兩人對他的判斷不以為然。
雖然兩個臣子對自己這個君王的判斷不以為然,他卻沒有辦法與之爭辯,因為人家根本沒有說出口來,人家只是在心裏這樣想,即便自己身為君王,也不能臆斷臣子的心事並且拿這個來指責臣子。
所以剛才耶律延禧心中還是有一些不爽的,怎麼?連你們兩個都看不起我這個失勢的皇帝了麼?
現在好了,來人這一席話不僅滅了金國的士氣、漲了大宋的威風,更是給自己這個遼國皇帝爭了臉,這人是誰?很顯然是宋軍的主帥,嗯,待會兒見了他一定要重重賞賜!
不僅要重賞,還要私下裏問問他,是否願意為我遼國做事,實在不行就挑個女兒嫁給他,招他做個駙馬!只可惜自己最美貌的女兒已經嫁給一個叫做白勝的宋人了,也不知其他女兒能否入得這位英雄的眼。
想到此處,便問兀顏光和耶律大石,「兩位卿家可知這宋軍的主帥是誰?」
兀顏光正在慚愧和震驚中疑惑迷茫。慚愧的是自己竟然不如皇帝見事明白,以致於當場被打臉,震驚當然是震驚於宋軍之中這個說話之人的內力之強,竟然遠勝自己,大宋何時出來了這樣的高手?
在最近的一年裏,他殫精竭慮,只為了能夠抵禦金國人的瘋狂進攻,因而對發生在周邊各國的戰事了解較少,對武林中的掌故就更是鮮有了解,此刻聽到皇帝詢問,驀然從迷惘中驚醒,慚愧道「末將不知。」
耶律大石本來懷疑來人就是白勝,不僅是因為他曾經見過白勝,聽見過白勝說話的語氣,對白勝的口音有些印象,更因為他知道白勝就是宋國西征大軍的先鋒官,先鋒官本來就是領軍出征、走在最前面的人物,從這兩方面來看來人都應該是白勝。
但是此事尚有一個疑點,那就是白勝不是死在陷空島了麼?而且即便白勝沒死,他也肯定沒有這樣高的武功,如果當初白勝就有這麼高的內力,他又何至於躲到水潭下面以擺脫金國人對他的圍殺?
而要說白勝在陷空島沒死、並且因禍得福得到了什麼奇遇以致於功力暴增,他也是不信的,這才只隔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什麼樣的奇遇能夠導致一個武者內力突飛猛進到這種程度?如果世上真有這種事,那麼大家也不用再練武了,都去尋找奇遇就可以了。
不過想到金國人和白勝之間的仇恨,倒是很符合眼下這個宋國將領的說法,的確,宋國似乎只有一個白勝才是與金國互為死仇的,別的宋人有什麼理由這樣憎恨女真人?
他一會兒覺得來人是白勝,一會兒又覺得不是,待到天祚帝問話之時,他也拿不定來人到底是誰,所以也只能學着兀顏光那樣回答,「侄兒不知。」
這樣的答案,天祚帝怎能滿意?說道「你們兩個這樣可不行啊,宋國出了英雄人物,你們卻不了解,萬一有一天這人帶着宋軍與我契丹為難怎麼辦?你們兩個軍隊的統帥,難道不懂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麼?」
耶律大石和兀顏光無言以對,各自慚愧地低下頭去,連帶着其餘四員將領也都覺得慚愧。
天祚帝意猶未盡,道「你們也聽見了,人家宋國主帥說的話是何等的豪氣沖天?為什麼我們大遼國沒有這樣的英雄男兒?為什麼你們說不出這樣霸氣的話來?」
天祚帝這一番激勵,就是後世的「人家孩子」現象了,後世華夏人做父母總是喜歡用這種方法來激勵自己的孩子,張口必稱「人家孩子」如何如何,專挑人家孩子的優點誇大其詞,卻對人家孩子的缺點視而不見,這種教育方式令一代代少年男女深惡痛絕,然而等到少年男女長大成人生兒育女了,他們也開始當着自己兒女的面誇讚人家孩子。
毫無疑問,即便是在宋遼金夏共存的這個時代里,「人家孩子」這種教育方式也是會導致「自家孩子」出現逆反心理的,耶律國珍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只是嘴上說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