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票收到荷包里,顧雲錦戴好帷帽,出了雅間。
隔壁隱約有對話聲,大抵是有客人在商量買賣,雖說聲音不重,但也零星能聽見幾個詞。
顧雲錦無意窺聽旁人事情,就沒有駐足,往樓梯口去。
迎面走來一少年人,顧雲錦當他也是客,微微頷首,側身示意對方先行。
那人卻在她跟前幾步站住了,拱手道:「顧姑娘,在下程晉之。」
念夏一聽這名字,當即往前邁了半步,擋在顧雲錦身前,一臉防備地看着他,動作快得顧雲錦想攔都沒攔住。
顧雲錦不擔心程晉之再掀她帷帽,雖然她對他的了解只在蔣慕淵曾經說過的三五事情上,但以小窺大,程晉之不是那等不依不饒的性子。
程晉之這回心思坦蕩,被念夏這般小心防備,更是覺得前回做的事情不地道了。
他以手做拳,輕咳了聲,赧然道:「我是來給姑娘賠禮的,上回是姑娘不計較,我卻不能當沒有那樁事,是我唐突失禮,給姑娘賠罪。」
這幾句話說得誠意十足,拱手行禮也半點不含糊。
上回程晉之站在窗後,隔了些距離,顧雲錦沒有看清他的模樣,這會兒細細一打量,只覺得五官俊氣、眼神清澈。
顧雲錦問他:「程三公子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還特特來賠禮?」
程晉之答得大方:「我剛才就在樓上,聽司理說姑娘來了,就下樓來了。」
顧雲錦心思一動,故意道:「三公子客氣了,你幫了我這回,我還要謝謝你呢。」
「我似是沒幫姑娘什麼忙。」程晉之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他的神色不似作假,顧雲錦又偏過頭看向賈婦人,賈婦人比她晚幾步出來,見他們幾人堵在走廊上,就沒有貿然上前。
顧雲錦打量她模樣,她一臉平和,好像並不認得程晉之。
見此,顧雲錦笑着道:「不是程三公子,那大抵是小公爺了。」
賈婦人看了顧雲錦一眼,又低下了頭,雖然飛快,但眼中的愕然還是讓顧雲錦給捕捉到了。
看來,賈婦人背後的是蔣慕淵了。
沒有向程晉之解釋,對方亦沒有多問,顧雲錦施了一禮,和賈婦人一道出了典當行。
誰也沒說話,等走到了岔路口,顧雲錦才頓住腳步,低聲道:「大娘,讓你幫我一把的是小公爺吧?是我自個兒猜的,不算大娘多嘴。」
賈婦人哭笑不得,越發覺得顧雲錦有趣,沒有點頭應下,卻也沒有否認:「舉手之勞。」
謎底揭開了,顧雲錦的心也落下了。
賈婦人說過對方只是好心,並無歹意,顧雲錦也承了那人的情,但好奇使然,她總會猜測那人身份。
她前兩天猜到與窄巷裏攔她有關,今日碰見程晉之,乾脆套話問了問,弄明白了就踏實了。
雖然顧雲錦也不清楚賈婦人為何會搬到北三胡同,又要做些什麼,但既然那背後之人是蔣慕淵,她就無需擔心他這次的「舉手之勞」,更不用怕往後還有什麼算計等着她。
她不僅認得現在的蔣慕淵,也見過十年後的他,更聽過無數與他相關的事情。
朝廷戰事頻發,外敵、內亂,蔣慕淵領軍殺陣多年,百姓之中有許多他的故事,說他忠勇果敢、一心為這江山拼搏,她去了嶺北後,也在附近的莊子上見過從外鄉逃戰亂來的災民,他們提及蔣慕淵時,眼中滿滿都是崇敬,也有老人說過,若非蔣慕淵及時帶兵趕到、鎮壓亂軍,只怕他們一整個鎮子的人都逃不出來了。
顧雲錦彼時空閒,念夏便打聽了許多故事來告訴她。
念夏原是想着多問些顧雲齊打仗去過的地方的事兒,哪知道那些外鄉人張口閉口先說蔣慕淵,到最後沒問到多少與顧雲齊相關的,一溜兒都是蔣慕淵的事跡。..
征戰間那般勤懇、受百姓愛戴的人,在十年前的現在,肯定也不會跟她一個姑娘家過不去。
賈婦人說是舉手之勞,那定然是那般了。
顧雲錦邊想邊走,等進了青柳胡同,她才加快了腳步,穿過垂花門,一掀帷帽,露出來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清雨堂里,楊氏歪在榻子上小憩。
邵嬤嬤快步進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