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恍亮的光束早已投進了屋內,青瀾睜了睜惺忪的眸子,又緩緩閉上。混沌了好一會,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疾速支起身。
被褥一角悄然滑落,露出光潔白嫩的肩胛來,連艷紅的肚兜也若隱若現……可青瀾卻渾然不覺,她正透着白色的紗幔,看那偌大的妝鏡前閒散描繪妝彩的人影,茫然的眨了眨眼,眸中的失落即刻被自己止住。當塗滿妖艷丹蔻的柔荑輕輕撩起幔子時,她的面上早已換了一臉媚然。
「大小姐,您再不醒,這日頭可是要落下了……」鄒松堂停下了手中的描筆,眉眼一挑望着鏡中的青瀾,調侃道。
青瀾又徑自臥了下來,杏眼斜睨着他的背影,嬌嗔道:「紅昌這般濃妝艷抹,又是準備去勾搭誰家良婦呢?」
鄒松堂低低笑着,索性描筆一擱,油彩一推,轉身站起朝着床榻信步而來,「莫不是青瀾吃味了?那我獨守你一人可好?」
青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立在面前的鄒松堂,眼波一轉不再看他,不以為然道:「獨守?就你那浪蕩模樣,說出來幾個人能信……放心,我不會稀罕你,只是醜話說在前頭,在我還對你有幾分興趣前,別讓我發現你什麼不檢點,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
「是……」鄒松堂裝模作樣的躬身一揖,又抱胸起身盯着輕托粉腮的青瀾道:「只是不知青瀾現在不稀罕我,還會稀罕誰?是你那天天留戀花叢的夫婿,還是那覬覦長嫂的邵家二少爺?亦或者是那道貌岸然的……」
「住嘴!」青瀾面上一怒,杏眸圓睜的瞪着滿面戲謔的鄒松堂,低斥道。可心中的苦澀卻像桎梏一般將自己牢牢套住,她竟淪落到隔三岔四宿在戲子的屋裏。
鄒松堂並不惱,只輕攬青瀾腰肢就着床榻款款坐下。舉手投足之間,鳳眼早已流光溢彩,滿腔柔情從他唇中流露竟是別樣的動人心魄,「生氣了?要不你回去休了他,我來娶你好了……」
青瀾盯着那不斷俯首靠近的美人面微微出神,當他快要擒住唇瓣的剎那,她已側首一偏,鄙夷的瞥着他道:「就你……也配?」
「如何不配?光是對青瀾的痴情一片,就是拿十個二少爺也及不上一個我……他有的我可都有,他沒有的我也有,青瀾若不好好考慮一番,莫要錯失了良機,抱憾終身?」鄒松堂止住了動作,眼中柔情一閃而逝,輕佻笑意瞬間浮上。
「痴情?痴心妄想才是!」青瀾橫了一眼似嗔似笑的鄒松堂,心中恨意汩汩而出,面上也隨之變得猙獰起來。如果不是邵文暗中與爹答成了協議,她又如何肯息事寧人。現在就由着那賤丫頭快活幾日,這筆賬自己肯定是要連本帶利討回來的。身旁痴心妄想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她只能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這夜夜相陪的,即使沒有功勞,也總歸有苦勞吧?青瀾這廂好沒良心……」鄒松堂一斂面上笑意,勾着青瀾的下巴認真凝望,語中竟還帶了若有似無的委屈,「若不是我心思縝密,你還能安然躺在我的床上?恐怕我們這對苦命鴛鴦早已被拉去浸豬籠咯……」
「我倒是要看看誰敢!」青瀾一把拂去他的手,輕咬下唇,沒好氣道:「那就勉強算你一功,收拾的滴水不漏……否則我還要被那賤人反咬一口!」
「別總一口一個賤人的喚那娘子……若被你相公聽了去,還不知又要怎的上房揭瓦呢?」鄒松堂只一眼青瀾垂首的模樣,便看出了她心底的悲涼,讓他禁不住嘲諷道。這不可一世的邵家二少爺還真打算把馮青瀾賴給自己了,這主意未免打的太好了一點……
青瀾聽着這玩笑話,驀地嗤笑出聲,可心裏卻是痛的。邵文的表情,邵文的話,始終歷歷在目,讓她想忘也忘不掉。不管她的外表如何盛氣凌人,可內心卻是不堪一擊的。如今他已將自己厭惡到了極點,她還要這世人的顏面何用?只是青瀾始終都不明白,為何她還要念念不忘他這個人,還要苦苦維繫這名存實亡的婚姻……
「喚她賤人總好過你喚她娘子合適吧?」青瀾攀着鄒松堂的胳膊緩緩直起身,盯着他魅惑的側面好半餉,忽然狐疑的問道:「她如何知道你的本名的?又為什麼那麼肯定那個男人就是你!」
鄒松堂不語,只是含着絕美的笑,靜靜的平視着堂中央的妝鏡,鏡中正映着一對男女的身影。男人白袍松垮,蹺足閒坐,而依偎在一旁的女
第111回 恍然鏡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