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盡頭,幽幽冥冥的亮着一盞引路燈,而此刻正值半夜臨近,院裏院外早已是寂靜無聲,唯燈下一人,還獨坐在廊階口,翹首以盼……
「雲……」夜空風月清明,掠過池面漫漫的碧荷,桃喜終是在月洞門下尋見了邵雲的身影。他遽步而來,沉穩端方,帶了淡淡的清苦,笑若遠山。
桃喜情不自禁的攬臂一擁,卻並未得到任何回應。只瞿目之際,竟是不見了邵雲蹤跡,她忙不迭四下里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之地根本不是自家庭院,而是罘罄寺山腳下的一處邵家老宅里。
老宅建於嘉慶年間,四方三進兩院兩門,本是給府里女眷還願之用,只因長年未作修葺,於是荒了下來,除了一個守宅的家奴外,便再無他人。所以一切都如李語晴所言,沒人會知道她住在宅里,也沒人會發現她的秘密,至於這個看門人更是無需擔心,他原是李氏的娘家家丁,自然是守口如瓶的。可即便如此,望着窗外層層暗下的天色,桃喜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將自己一股腦的縮進了沙羅帳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不知不覺間,已是濃雲遮擋了月華,讓原本就不那麼晴朗的天空瞬間變得擦黑一片……而此刻的桃喜,正背身坐於榻間,她不想知道踏入屋內的男人是誰,更不敢回頭去看他一眼,只一味哆嗦了雙手,面無表情的褪着身上衣衫。
「你……你把燈吹了……」燭火微弱點點,卻映照了滿心的狼狽。聞着身後不斷加重的喘息聲,桃喜驀地通紅了雙頰。即便一切將成定局,但她終不願把自己暴露在光亮里,更不願暴露在那素未謀面的男人眼中。
「我不喜歡黑燈瞎火!」……
冷冷語出,伴着身後步履聲及近。桃喜猛地回首去看,竟是在須臾間被一張盛怒的容顏震得狠狠打了個機靈,「邵文?!」
邵文不應,只一下拂去羅帳,已是怒不可歇的把桃喜從床榻上拽了下來,「跟我走!」
「我不走……你放開我!」冷不防踏到的傷處,直疼得桃喜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極力想掙脫束縛,卻不想邵文剛一鬆開手勁,便又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屋外夜風習習,只零零落落的幾許蟲鳴,經了幽暗寂寥的古宅,也儘是沉悶的可怕,而後院深處,更是不見一絲光亮,除了廂房內還亮着燭火外,其他各處聚是一團漆黑……
「你要帶我去哪!」惝恍間,桃喜緊張的攥住了邵文的衣襟,然望着他身後漸行漸遠的光亮,心底卻莫名生出了一股劫後餘生的安然來,「快放我下來!明日是……是你娘百日,我得替她……」
「還騙我!」邵文遽步未停,也不理會懷中掙扎的桃喜,直待將人帶上後院門外的馬車內,才一臉冷然的端正坐下,朝了隨人發話道:「回去!」
話音一落,馬車徐徐而動,不一會,已是飛奔在了夜色里,愈行愈快……
「回去……回哪?」桃喜恍惚一驚,直撩了車帘子向外望去,但見窗外如墨昏沉,山間林木皆是影影綽綽,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認出了眼下馬車所行之路是與自己來時的一模一樣,不免心中大駭,急忙惶恐了聲,匆匆回首道:「停車!我不回邵府!」
邵文黑沉着面,也並不多說什麼,只信手扯回帘子,便將它重新落好道:「由不得你!」
隨着竹簾的落下,車廂內仿佛剎那融進了一個嚴實的暗黑世界裏,讓人伸手不見五指……桃喜不自覺的往壁角挪了挪身,卻在無意間觸到了一旁的門把手。她深知邵文性子,定會說到做到帶自己回府,索性眼一閉,心一橫,啟開了車門,就想往外跳。
「你不要命了!」邵文本就怒火中燒,隻眼疾手快將桃喜攔腰擒回,已是再也按耐不住越演愈烈的勢頭,厲聲斥道:「為什麼不敢回府?你究竟是在怕什麼!難道折了一條腿還不夠,非要把自己也搭進去作踐了不成?!」
「我不懂你說什麼……一月為期,我本該留在罘罄寺祈福守孝,如何能回得邵府?又如何能與你一道回得!」桃喜窘迫推手,雖隱約察覺邵文似乎知曉了全部,但不論他要如何處置自己,她總歸是不能鬆口,也不能叫他把自己交了祠堂,旋即緩了聲改口道:「若你非逼了我回府,那好……我回去,但在進家門之前,你得先讓我見着邵雲的面!」
「好!」邵文負氣撤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