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第一次,她走進了凡爾賽的迷宮,卻熟悉得好像在其中生活了數十年一樣。
這座宮廷,既漂亮又風雅。它可以隨心所欲,象以往那樣用精緻的花園得到別人的讚嘆,同時又在恢弘的宮殿中呈現某種不可名狀的威嚴。它是法蘭西的象徵,卻又超出了法蘭西一籌;它能夠代表法蘭西,卻又自有自己的處世規則。
置身於一大批珠光寶氣的人們中間,她卻並不顯得有任何歡欣,她微微垂下眼帘,雪白的前額冷若冰霜,努力仿製出教堂里聖母的姿態;她有意沉默不語,只是為了讓自己等下有機會開口時,能夠顯得象唱歌一般動聽。
『我親愛的朋友,您在想什麼呢?好像心不在焉的。』旁邊的朋友仔細端詳着手中的扇子,用細若蚊吶的聲音問,生怕惹來任何一道好奇的注視。
『我最親愛的朋友,我在想,這是多麼絕美的地方啊,離天堂最近的也就是這裏吧!我必須得到這裏,如果這裏的一切不能全部為我所有,我會將這個地方燒個精光。』」
在把預定的工作暫時做完了之後,夏爾終於迎來了一個短暫的空閒。於是他就拾起了最近一直沒動的文稿,呆在書房裏,咬着筆桿繼續寫自己構思已久的小說。
雖然那位文學女青年佩里埃特小姐已經多次來信催促,但這並不是夏爾重新開動的主要原因,因為最近以來夏爾發現自己的財運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特雷維爾公爵將原本夏爾從萊奧朗侯爵小姐那裏折騰到的三十萬法郎作為報酬送還給了夏爾,於是夏爾突然發現自己發了一筆橫財。
所以,實際上特雷維爾侯爵家目前暫時沒有金錢上的困擾了,夏爾之所以再度開動,只是為了在緊張的工作當中調劑一下心情而已。
寫了一會之後,夏爾放下了筆,打算休息一下。他拿起旁邊的杯子,喝下了裏面已經接近冷卻掉的咖啡。
「先生,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忽然響起了芙蘭的聲音。
「當然可以啊。」夏爾馬上回答。
自從那天芙蘭因為偷聽而被夏爾責打了一番之後,脾氣似乎收斂了不少,平素對兄長也漸漸禮貌了起來,這讓夏爾心中着實有些高興。今天她不用去上課,所以跑過來找哥哥玩一下也很正常吧,夏爾自覺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多陪一下妹妹也無妨。
芙蘭馬上走進來了。
今天的芙蘭穿着往常一樣的素白裙子,在頸邊花飾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嬌俏可人。兩道細長的睫毛宛如一對絲綢的流蘇。一絲絲柔滑馴順的細滑的金髮,宛如一層層錯落有致的金黃細浪,在細白的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這是少女因年輕而天然的美,和婦女們可以修飾過的美是完全的兩回事。
由於年紀尚幼的關係,她的肩膀有些瘦削,胸前也沒有特別明顯的隆起——不過在某些人看來,這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美感吧。
這就是我的妹妹啊!夏爾不禁在心中感嘆了一句,真美啊,不是嗎?
「怎麼了呢,芙蘭?找我有什麼事嗎?」在這種沉浸於美的心情之下,夏爾的語氣比他想像得還要柔和得多。
「沒有什麼事啦,」妹妹微笑着,這笑容簡直讓人目眩神迷,「只是想來看看您這邊而已……」
夏爾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然後攤開了手。
「哦,那沒關係,您隨便看吧,反正也沒有寫多少……」
也許是他的笑容讓芙蘭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妹妹的臉上突然飛起片片紅霞,低下頭來閃過了哥哥的視線,然後還是走到了哥哥旁邊,嘴中還小聲嘟噥着什麼。
很快,她就無視哥哥,拿起了桌子上的稿子,慢慢研讀起來。
「如果這裏的一切不能全部為我所有,我會將這個地方燒個精光……」似乎是最後一句特別讓她欣賞,她忍不住跟着讀了出來,然後輕輕感嘆,「多麼激昂的蓬巴杜夫人啊……瞧瞧這氣魄和決心!」
「但是同時也很危險。」夏爾輕輕回答,「得不到就毀滅,這無疑不是一種很健康的想法。」
「那您為什麼還要這麼寫?」芙蘭有些抱怨。
「塑造人物的需要嘛。」夏爾理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