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晚註定讓很多人終生難忘,但是,恐怕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像芙蘭那樣事無巨細地看到了事件的全貌,也沒有一個人受到了她那麼大的震撼。
事發的時候,她正陪同阿德萊德女士,這位女士叮囑她要認真作畫,而執着的敬業心也讓她拋棄了之前的緊張和對兄長的焦慮,開始聚精會神地觀察起大廳內的場面,一邊在心裏準備構圖。
國王陛下是必然的焦點,因此,從他一開始出現,芙蘭的目光一直放在國王陛下身上,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阿德萊德女士的笑談。
然後,事件就發生了,就那樣在她的目光之下發生了。
也許是被嚇呆了,也許是天生就有堅強之極的神經,總之她就這樣坐着,看完了這場刺殺事件的全部過程,宛如包廂里的貴婦欣賞一部戲劇一般。
國王遇襲,國王狼狽地逃竄,國王受傷,一幕幕場景在她面前滾動而過,既活靈活現,又觸目驚心。
上帝啊!
她心中重重感嘆了一句,心裏突然興起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來。
正當她一邊呆看着遇刺的國王時,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接着芙蘭就發現整個大廳都陷入了混亂。
「啊~~!」她的耳邊傳來了一聲尖叫,那是阿德萊德女士發出的,芙蘭從沒有想到那麼平靜溫和的女士居然能發出這麼刺耳尖利的尖叫聲,混雜着無限的驚恐和傷痛。
如果我的哥哥遇險了的話。我也會這麼害怕嗎?她心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片刻後她很快就拋下了這個無關的想法,然後趕緊重重扯了一下阿德萊德女士的衣袖。
「女士,快去叫衛兵啊!」事到臨頭她也顧不得禮節了。扯得十分用力,大聲朝對方喊道。
被芙蘭重重一拉之後,阿德萊德女士終於也恢復了一點神智,她慌忙拍了拍旁邊也陷入了驚慌的侍從女官的手,然後急促地發出了命令。「快去叫衛兵!」
被這場不幸事件和疾言厲色的女士嚇壞了的侍從女官,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門。接着,這位女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不顧一切地朝哥哥所在的地方跑去,而這時,刺殺事件甚至還在進行當中。
但是很可惜。如今的情勢已經不是她想要過去就能夠過去的了。不斷往外涌的人們,把她推來讓去,讓她根本無法前進幾步。已經七十歲的老婦人,當然抵擋不過這些中年人青年人的氣力。最後被撞得跌倒在地上。只能在旁邊焦急地大哭,卻絲毫無濟於事。
芙蘭趕緊衝上去和另一位侍從女官一起扶起了她,礙手礙腳的長裙讓她差點被絆倒了,她連忙提起裙擺。
接着,幾個人繼續往國王陛下那邊看去。
此時,刺殺已經接近尾聲了,侍從們已經將趕到了國王身邊,將他團團圍住。而國王陛下本人此時雖然幾處傷口都在流着血,卻好像還沒有失去意識。仍舊睜着眼睛。而行刺他的人,看上去已經快被制服了。
「感謝上帝!」阿德萊德女士帶着哭腔喃喃自語,「上帝保佑!」
芙蘭則沒有女士這麼激動,雖然並不怎麼關心政治,但是平素里爺爺和哥哥的交談,早已經把她心中那份對法蘭西國王的崇敬消磨殆盡了。當然,因為阿德萊德女士的關係,她心裏對國王陛下倖免於難還是有一點點慶幸的。
然而,這一點點慶幸,很快就被另外一個發現消磨了個乾淨。
她看見了她的哥哥。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在抱着另一個人。
他抱着的人是誰呢?
因為她的頭被埋在哥哥的懷中,所以看不清楚。
但是,也不需要看清楚了,還能是誰呢?
金色的頭髮,白色的裙子,正和她進宮之前所碰到的夏洛特一樣。
看上去哥哥抱她抱得非常緊,而她則十分害怕的樣子,似乎全身都在顫抖。
她的哥哥一直在看着國王那邊,好像是在擔心那邊的情況,一邊不斷在對懷中的人在說着什麼,似乎是在安慰她叫她不要害怕。
這一瞬間,芙蘭心中充滿了無言的憤怒,裝什麼害怕啊!
她斷定,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