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時鐘的指針向刻度的谷底慢慢擺動,冬天的光線終於姍姍來遲,克里米亞半島終於在陰冷的寒風當中稍稍甦醒,迎來了又一個有氣無力的清晨。 .
伴隨着黎明,天空便漸漸亮了起來,然而冬日裏的陽光微弱而蒼白,所以遲遲無法在大地當中割開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天地之間仍舊是一團模糊的陰影。厚厚的雲層陰沉地籠罩在天空,看不到一點散去的跡象,似乎一直都永無停歇的冬風也在恣意呼嘯着,穿行在山谷和丘陵之間的空隙,各處的森林裏那些本來就幾近光禿的樹枝又被掠去了僅有的幾片乾巴巴的樹葉。
光禿禿的山丘和谷道,泥土和石塊構成了一副灰黑色的陰暗圖景,一切都是那樣寒冷而蕭瑟,再也看不到這片原野上本有的勃勃生機。
而在夾道之間橫躺着的士兵們的遺體,以及兩邊各自幾乎互為平行線的密如蛛網的塹壕,再加上各處陰暗角落裏面所隱藏的黑沉沉的槍管和炮管,更為這一片原野增添了幾分恐怖和肅殺。
當蒼白的日光終於照亮了法軍一側的塹壕的時候,寒風突然更加加重了幾分,位於前沿陣地的呂西安-勒弗萊爾上校也不禁打了個寒顫,掖了掖自己的軍大衣,縮着脖子。
不過即使如此,他的視線卻沒有移動,一直盯着對面敵軍的陣地,那些位於丘陵上的棱堡,那些狹窄的谷道,以及隱蔽在他們後方的塹壕,都似乎猶如活物一樣展現在他的視線當中。
這些天來,他經常置身於前線各處陣地當中,觀察對面的防禦陣地,不過今天意義卻大不一樣,因為今天馬上就要到法軍發動總攻的時候了。
重重陰沉的圖景,讓他的心情十分凝重,但是,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那就只能堅持到底了。在司令部下達了命令之後,他們已經為這次的攻勢準備了很久了,不管後果如何,他們必須全力配合其他部隊奮戰到底,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傷亡代價。
天越來越亮了,呂西安拿出了自己的懷表,等待着那個預定的時刻的到來。
自從從軍以來,他已經擔任了很多年的指揮官了,參加這次大戰也已經經歷了幾乎每次大型的會戰,然而,每當新的大戰即將到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心情緊張,仿佛血液正在燃燒一樣,而這也許正是那種戰士的本能。
也許是心理作用,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而指針越來越慢,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時候,指針終於走到了預定的時刻。
他猛然深深呼吸,然後抬起頭來,看向遠處山丘的那些棱堡。
而幾乎就在這一刻,他的身後突然發出了耀眼的光線,以至於仿佛一瞬間給他添加上了光環一樣。隱蔽前沿陣地後的大炮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在震耳欲聾的呼嘯聲讓呂西安只覺得耳膜發疼,幾乎瞬間失聰。
而隨着大炮的轟鳴,整個大地也在微微的搖晃,塹壕的支撐木板發出了吱呀吱呀的哀鳴,一枚枚重型炮彈就在這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當中呼嘯着撕破了仍舊陰沉的天空,一頭撞入到了對面的陣地當中,讓天地之間又重新發出了亮光,猶如是黎明提前到來了一樣。
這些大炮,不再是之前英法聯軍和俄軍幾次交戰時使用的輕巧易轉移的野戰炮,而是專門用來轟擊要塞的攻城炮,重炮的威力比起輕巧的野戰炮來說簡直是天壤之別,也只有依靠海運和海上無可置疑的優勢,英法聯軍才能夠這麼快地將這些重炮集結在克里米亞半島,投入到激烈的要塞進攻戰當中。
在這次攻勢當中,這些重炮也承載了聯軍上下極大的希望,必須依靠它們來轟開俄軍防線的缺口,殺傷他們的官兵,同時消磨他們的抵抗意志。
而正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重炮的轟擊很快就在大地上造成了顯而易見的後果,大團大團的泥土和石塊被砸到了半空當中,烈焰很快就在敵軍的前沿和縱深陣地燃燒,而被炮彈直接命中的棱堡,表面的磚牆開始剝落,甚至露出了大段的缺口。
雖然各處都是濃煙滾滾,而且到處都有灰塵和泥土阻礙視線,但是呂西安和其他一些法軍軍官們仍舊大膽地繼續往前湊近,努力想要判斷俄軍陣地的損失情況,和他們防線的薄弱處。
規模宏大的炮擊一直在持續,也為這場攻勢揭開了一個宏大的序幕,現在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