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軍本陣的背嵬騎兵們受到英雄般的歡呼。主將施揚也親自策馬過來,向旗開得勝的張霸表示祝賀。
張霸用力扯下頭盔,渾不在意臉上的血跡,望着馬背上馱着的五十多個弟兄,臉色沉重。
施揚心下一嘆,騎戰不愧是傷亡率最大的戰鬥方式。他們的龍雀軍騎兵原本就少,死一個都心疼,但這個仗必須打,不僅僅是為了護翼軍陣安全,更是為了向元軍證明,宋軍騎兵有對抗蒙古騎兵的能力與實力。如果在騎兵上被壓制住,後面的仗會很難打。
如果是龍雀軍上陣,根本不怕蒙古騎兵,不管是騷擾還是沖陣。
這次短暫的騎兵交鋒,蒙古騎兵確實敗了,不是敗在戰鬥力上,而是敗在傷不起上——每一個蒙古騎兵都是千錘百鍊的精銳,死一個不知多難補充。然而宋軍騎兵補充卻相對容易得多,不需要會騎射,不需要馬上舞刀弄槍,只要騎得穩、服從命令、扣得動板機,就行了。
通過剛才短短兩輪交鋒,張霸心裏很清楚,無論騎術、騎射、騎戰,他的背嵬騎兵確實不如蒙古騎兵,純粹是靠手銃板平這一局的。
手銃勝在近距威力,而騎弓勝在遠距殺傷,各有優劣,誰也沒有壓倒性優勢。
宋軍騎兵建軍之初,核心主旨就非常明確。純粹的冷兵器騎戰,宋軍很難與蒙古騎兵對抗。南船北馬,宋人的先天短板是沒法與蒙古人相比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武器抹平差距,然後用龐大的人口基數去填——把戰爭從拼戰力拉到拼潛力,用子彈、用人命,堆也要堆死你!
宋人有多少?蒙古人才多少?若真能夠一個拼一個,估計只需百分之一就能把蒙古人拼絕種了……所以宋軍不怕拼,就怕蒙古人不敢拼。
很顯然,這筆賬蒙古人也會算,所以他們明明還有戰力,卻不得不強忍退卻。
很快,元軍本陣馳來一騎,手搖白旗,至宋軍陣前請求收斂蒙古騎兵的屍體。
宋軍同意,不過剝下了蒙古人的衣甲、兵器,連同馬匹,只交回一具具光溜溜的屍體。
當四、五十具剝成光豬的屍體一字排開擺放在元軍中軍所在的小山包下時,百家奴的目光幾乎噴出火來,他身後的王惟義臉色則陰沉得快滴出水來。
嗯,同樣一件事,能用兩種完全相反的方式表達同樣的意思,也是令人嘖嘖。
具甲騎兵,幾乎每個元軍萬戶級以上的將領都有,哪怕像王惟義這種地位比較一般的新附軍下萬戶,也有一隊具甲騎兵護衛。但同是具甲騎衛,他的漢軍騎兵可遠不及百家奴的蒙古精騎。
百家奴太想贏下這場首戰了,所以才派出手頭最精銳的蒙古騎兵。他知道龍雀軍步兵厲害,但萬沒想到,騎兵也這樣厲害。確切的說,不是宋軍騎兵本身厲害,而是騎兵裝備的武器厲害。
看看這一具具屍體上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杯口大的血洞——這樣恐怖的傷口,能活得下來才見鬼。就算是打在四肢,也是當場殘廢的命,而如此激烈血腥的騎兵對戰,被打殘了跟當場身死沒什麼兩樣。
百家奴手裏的蒙古騎兵的箭矢很厲害,那沉重的三棱箭鏃殺傷力也很可怕,但箭矢就是箭矢,它的材質本身就決定了除非射中要害,否則挨個三五箭也未必要命。而宋軍騎兵的大口徑手銃,只需一槍,挨上就死,擦着就殘——你怎麼拼得過?就算拼得過,你又怎麼敢拼?
良久,百家奴才深吸口氣,揮揮手,自有隨軍雜役將屍體抬走。
王惟義低聲道:「騎兵交鋒我們雖輸了一陣,但此役決勝關鍵還是在步軍上。對面宋軍並非禁軍『龍雀軍』,不過是閩南之地的廂軍畲兵罷了,只要擊潰這些蠻子,此戰最終勝利仍屬於我等。」
百家奴遠遠望着宋軍陣旁兩側不斷遊走的騎兵,狠酷的眼神里有着濃濃的不甘,嘎嘣一咬牙:「好!你親自指揮前軍三陣進攻。」
王惟義明白這是自己將功贖罪的唯一機會,不敢也不容推辭,當下躬身領命,轉身一抖大麾,大步離開小山包。
咚咚咚咚咚!
隨着沉重肅殺的鼓聲,元軍前軍三陣六千軍士開始向宋軍逼來。
宋軍主將施揚正在後方土壘將台上用千里鏡觀察敵情。說實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