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錦嫿的直覺是對的。
周府已經有人日夜緊盯着。
竹青走了兩趟,都是無功而返:「錦兒,周府進不去,現在只能去找季公子。」
章錦嫿搖搖頭:「或許季公子那裏也有人盯着了。」
她哪裏都去不了,只能呆在華林寺。
不能親自出去打探消息,不能親眼見到她關心的人,唯一能與她熟悉的人和事的連接,就是記憶。
一開始,章錦嫿是擔憂的,她腦海里出現的張嬸她們的面容,都是焦急而痛苦的。
她仿佛看到幾個小醫女在流淚,還有哇哇直哭的小青牛……
章錦嫿越想越難受,焦灼不安的樣子顯而易見,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圓順師父在佛壇燃了香,做法事祈福,又讓章錦嫿拿了本經書,跪在菩薩像前,專心致志的輕聲讀誦。
香爐里燃着的檀木,飄出的香味,安撫了章錦嫿緊繃的神經,經文的內容,也讓她莫名的放下了擔憂。
慢慢放鬆之後,章錦嫿開始梳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件事,唯一值得懷疑的,就是劉青。
既然劉青能想辦法把千金堂的門封了,人抓走了,目的就是為了引章錦嫿露面。
那麼,京城裏是待不下去的,那些與章錦嫿有來往的人,應該都有人會在附近埋伏,只等章錦嫿一出現就將她拿下。
這種時候,有理說不清,不但救不了張嬸她們,自己也搭進去,還會連累其他的好心人。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莫須有的罪名,誅連九族的事情,層出不窮。
竹青也明白這個道理:「錦兒,那我們想辦法出城?」
章錦嫿點點頭:「嗯,去找平定道長。」
竹青道:「我去找輛馬車,從東城門出去。我看了下,城門那邊並沒有貼告示和畫像,換上華服,出了城,從後山走小路去樓觀台。就是會辛苦些。」
連日的奔波,章錦嫿已經完全適應了,並不覺得疲乏。眼前的困境,又讓她再次打起精神:「竹青師兄,只可惜我不能跑馬,要不然今夜就能上到清風觀。」
事不宜遲,說走就走。
剛進京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要離開。
出了城門,章錦嫿回頭看了一眼,在心裏默默禱告,求菩薩求老天爺保佑千金堂諸人平安。
只要她一日不出現,張嬸她們就能多活一天。
「錦兒,快點吧,」竹青不敢多停留片刻,他警覺的觀察着周圍,任何人望過來,都讓他如臨大敵。
前次登樓觀台,人手多,保護章錦嫿綽綽有餘。如今只有他和竹芯,就有點不敢保證了。
章錦嫿放下車簾,語氣堅定:「竹青師兄,說不定,路上又會遇到聽雨聽風道兄呢!」
竹青道:「那兩箱藥丸,也不知道他們送進周府沒有?」
章錦嫿道:「既然周府有人盯梢,聽雨聽風一定是把藥丸帶出城了。」她相信,平定道長能派聽風聽雨跟着她,這倆人絕不會傻傻的被人捉住。
馬車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該棄車登山的路口。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只有月亮的光芒,靜靜地照着山林。
章錦嫿拿出在華林寺做的幾個防蟲獸的藥包,讓竹青竹芯系在手腕腳腕,自己在車裏除去累贅的裙服和髮釵,挽了道士髮髻,換上短裝道服。
不能點火把,只能憑着以前採藥的記憶,走山路。
走了一陣,後面沒有任何動靜,竹青才敢說話:「錦兒,到了樓觀台怎麼辦?」
章錦嫿道:「我也不知道,聽天由命吧!反正,我相信平定道長一定會有辦法的。」
平定道長能幫她找到草藥,就一定能指點她下一步該怎麼走。
章錦嫿一邊小心腳下,一邊想着如何扳倒劉青。
她在京城唯一能依靠的人,都不在京城。
秦王殿下出征兩年,周子瑜去了益州,劉青知道她沒有了靠山,就開始實施打壓。
而且,還有趕盡殺絕之勢。
其實,所有人都輕估了這件事,太子借着劉青之手在警告秦王,而劉青又何嘗不是假借太子之力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