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的酒宴散去,曹操一人拿着一隻酒壺走了出來,搖了搖頭,酒宴上他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有與諸侯笑談,沒有去聽那絲竹之聲。
諸侯軍初破了華雄,慶功飲酒,在破了呂布,慶功飲酒。卻始終屯兵汜水之前,不進一步。
說是來討伐董卓,但總覺得,但到目前為止,除了敗了董卓軍的兩個部將,諸侯軍除了飲酒作樂,似乎就再未做過別的事情。
幾乎一城未下,一關未奪。
天下之軍,可能也就只是這般模樣吧。
軍營間的道路上,寒風徹冷,曹操提着手中打得酒壺,腳步有一些搖晃,虛浮。看來,像是微醺。
拿起了酒壺準備再喝一口,仰起頭倒了倒,卻倒不出酒水來,笑了一下,臉孔微紅地將酒壺隨手一扔。
酒壺擲在地上,一旁傳來了一聲驚呼,營帳旁一個人連連鞠躬:「打攪了將軍,請將軍恕罪,請將軍恕罪。」
曹操帶着酒意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着輕紗的女子,在那裏惶恐地拜着。
這女子,是先前袁紹揮退的那個宴上的舞姬。
此時的她還站在諸侯宴會的營帳前,沒有離去。
「不用拜了,我擲酒壺,同你無關。」曹操疲倦地擺了擺手,看了女子一眼。
可能是叫這冷風凍得,這女子的臉色發白,嘴唇沒有半點血色。身上的輕紗根本沒有半點禦寒的作用,每一陣風吹過,身子都是一陣搖擺,像是隨時要倒下去一樣。
女子的眼圈微紅,時不時地抽泣一聲。
曹操看了她一會兒,才出聲問道。
「袁公讓你退下,你為何不離去?」
舞女紅着眼睛看向曹操,身子發抖着拜下。
「回將軍,袁公揮退了我,該是我出了差錯,不敢離去。」
在宴上被揮退的舞女,便是跳得不好,該是要被責罰的。至於是什麼責罰,能叫她怕成這般,想來也不會輕。
舞女低着頭,半天沒有聽見身前傳來什麼聲音,怯怯地抬起了頭來,看向身前。
卻見到曹操正解開腰帶,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拿在手中。
「這天冷,披上衣服,早些回去吧。我和本初自幼相識,不用怕他責罰你,他不是那樣的人。」
說着,曹操將手中的衣服交到了舞女的手裏,自己醉意惺忪地向着軍營之中獨自走去。
舞女拿着手裏的衣服,回頭看向已經走開了的曹操。
那個人,好像和她見過的所有諸侯,都不一樣。
······
天色已晚。
顧楠坐在軍營邊的一片坡上,此處的視野卻是很好,能將蜿蜒的汜水河遠處的虎牢關都看在眼裏。
這天氣應該快要下雪了,她認識一個人,很喜歡看雪,每年的雪前都會坐在山坡上等。
她經常陪着,等那雪下起來,不知不覺也被養成了這個習慣。她每年都會等那風雪來,其實她早就已經看膩了那一片一片的白色,只是每次下雪的時候都會覺得好像故人在側一般。
當年她還沒有做別就離開了,所以顧楠偶爾回想着,會不會哪一次的風雪裏,回見到她。
她活得很久,認識的太多的人,但是活得越久,認識越多的人,她就越覺得,自己少了些什麼東西。每認識一個人,就少一些。
曹操帶着酒意回到軍營里,側目看向營旁的坡上,卻見到那裏坐着一個帶着斗笠的人。
愣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向着那坡上也走了過去。
顧楠感覺到了一個人坐在了她的身邊,傳來陣陣酒氣,也沒有去看,開口說道。
「喝醉了,就早些去休息。」
「先生,操想說些話,先生便當自言自語便是。」
曹操只穿着一件里衫,山坡上的風大,卻也沒讓他的酒意散去了些許。
人想醉着的時候,當是醒不過來的。
「先生。」曹操就着坡地躺了下來,兩手放在身上,半合着眼睛。
「操自認有幾分識人之能,可操卻始終看不明白先生到底是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