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喧譁。」蒼老深沉的聲音伴隨着踏踏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的磚石路上傳來。
沈東籬一聽,卻是收起了周身戰意,來者的身份十分好猜,除了這內門管事,還會有誰多管閒事呢。
只是這一句話卻是這樣的深沉悲涼,讓沈東籬聽得心中酸澀。倒地這人經歷了如何,才會這般心如死灰。
張騰空眼中紅絲褪去,又漸漸恢復成了正常模樣,只是這大殿已經被三人的打鬥折騰得奄奄一息,磚石破損,壁畫剝落,琉璃盡碎,只有那頑強抵抗的大梁,撐着一口氣還不曾倒下。
「你們啊,又耍這樣的把戲。」老者佝僂着脊背,瘸着腿,拄着拐杖。每走動一步,便聽到那拐杖撞擊磚石的沉悶之聲。
來人正是內門的管事,呂清陽。在浩如煙海的修士中,這人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失敗者。然而相比別的失敗者而言,他卻是這樣的成功,他雖是築基期,卻當上了內門管事,難道不叫成功?
這樣的成功卻是對呂清陽的一種諷刺,他的師父本是無情峰首座,他又是金火雙靈根,專精煉器之術。想當年他也是風頭無兩,劍指修途,如今卻是變成了什麼樣子,他都不忍看現在的自己。
每日都沉浸在對往昔的後悔之中,現狀又是如此的令人絕望,呂清陽面上不過問世事,心中卻每日被痛苦折磨,許久不能進入到物我兩忘之境地,也已經有許多年沒能睡上一個好覺了。
他每日清醒,卻只能看着自己的斷肢無能為力,他整日坐在山巔,卻只能看到靈氣避他而走。
呂清陽渾濁的眼睜開,淡淡的看向靜靜佇立的沈東籬,這般的年輕,如此的意氣風發,又這樣的魯莽。
又看向另外兩人,油滑世故,坑蒙拐騙。若是呂清陽如今是十八歲,一定會毅然站出,斥責這兩個混子。畢竟年輕人血氣方剛。
然而他如今已經被這些年的痛苦折磨得喪失了鬥志,只是淡淡說道:「出來吧。」
只見他手中祭出一枚鑰匙,朝着沈東籬所在的方向憑虛轉動。只聽虛空中咔咔作響,大殿內的金色屏障依次打開,摺疊起來回到了殿內。
倒不是這張姓兄弟倆有多厲害,能夠布下如此堅不可破的陣法,而是這無情殿有多厲害,就算坍塌了半邊,這殿也能屹立在此,有如一座豐碑。
在遙遠的數千年前,仙門尚未緊閉,趙國還未亡國,無量群峰還未統稱為山門,這無情殿的主人,人稱玉隱真人。
相比別的大殿,這玉隱真人有些不同,她乃是一名女修。
無情殿以前住着的修士因為飛升便將這大殿棄了,正巧玉隱真人破鏡元嬰,就被安排着住了進來,恰逢無量群峰動盪,魔修入侵,無情峰的首座少座盡數折損。除了玉隱真人竟無人能擔起門派重任,於是這玉隱真人便成了無情峰的首任女峰主。
按道理說,這玉隱真人好歹也是一峰之主,她飛升前居住的大殿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境地,可是這玉隱真人好巧不巧的收了個徒弟,趙芊芊。
聽到這徒弟姓趙,想來是跟這亡趙有些許的關係,果真不假,這趙芊芊,便是前趙的帝姬,趙宏之。
這趙宏之在權力鬥爭中失利,身死與午陽門,被自己的妹妹趙歡喜一箭刺穿後腦,死狀極其慘烈。
既然帝姬身死,作為庶女的趙歡喜也就這樣被諸位大臣擁上了皇位。如此過了百年之久,卻是有一天,這死去的趙宏之又回到了趙國皇宮之中。
然而玉隱真人卻跟這趙宏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兩人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超越師徒的感情。
正是這所謂的前朝女帝,趙宏之,引得仙門緊閉,飛升路斷。
這幾千年來修士修煉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好玩兒?有趣?
不過是為了在這世上多活幾日,在長生路上多走上幾天。趙宏之斷了旁人的路,自然是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身死道消也是正常。
呂清陽淡淡嘆息,這旁人的飛升路是斷了,可這玉隱真人卻是頭也不回的去了仙界。怎麼叫人不羨慕嫉妒?
只是隔了數日,只是早了幾時歷劫,前一腳的人踏進了仙門,後一腳的人從此斷了生路。這進了仙界的人自然是慶幸不已,可留在九幽的人又該作何感受?
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