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了兒子的講述,認為罪魁禍首還是賈玢,要不是他招惹忠順王爺,人家如何會報復到寶玉身上!
賈政道:「到底還是寶玉自身不正,才惹來的禍端!」
賈母道:「就算他有錯,你也不能下這般死手呀!」
賈母一面說話,一面又記掛寶玉,忙進來看時,只見寶玉面色慘白,蜷縮成一團,左手卻軟趴趴的搭在地上,一處腫的老高,分明是斷了!
賈母忍不住哭罵起來,王夫人與李紈等解勸了一會,說還是先請太醫的好。
賈母聞言忙命人抬寶玉回自己住處,眾人聽說連忙進去,將寶玉抬放凳上,送至賈母房中。
彼時賈政見賈母氣未全消,不敢自便,也跟了進去。看看寶玉,果然打重了。
再看看王夫人,「兒」一聲,「肉」一聲,「你替珠兒早死了,留着珠兒,免你父親生氣,我也不白操這半世的心了。這會子你倘或有個好歹,丟下我,叫我靠那一個!」數落一場,又哭「不爭氣的兒」。
賈政聽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該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
先勸賈母,賈母含淚說道:「你不出去,還在這裏做什麼!難道於心不足,還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賈政聽說,方退了出來。
此時薛姨媽同三春、襲人、史湘雲也都在這裏。
襲人滿心委屈,只不好十分使出來,見眾人圍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越性走出來到二門前,令小廝們找了茗煙來細問:「方才好端端的,為什麼打起來?你也不早來透個信兒!」
茗煙焦急的說:「偏生我沒在跟前,打到半中間我才聽見了。忙打聽原故,卻是為琪官、金釧姐姐的事。」
襲人道:「老爺怎麼得知道的?」
茗煙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爺素日吃醋,沒法兒出氣,不知在外頭唆挑了誰來,在老爺跟前下的火。那金釧兒的事是三爺說的,我也是聽見老爺的人說的。」
襲人聽了這兩件事都對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然後回來,只見太醫正替寶玉療治。
太醫調理完畢,道:「身上的都是皮外傷,抹點藥便好,這左臂傷的太重,怕得幾個月方能痊癒!」
賈母賞謝了太醫,又令「好生抬到他房內去」。
眾人答應,七手八腳,忙把寶玉送入內自己床上臥好。
襲人見賈母王夫人等去後,便走來寶玉身邊坐下,含淚問他:「怎麼就打到這步田地?」
寶玉早已醒轉,嘆氣說道:「不過為那些事,問他作什麼!只是渾身上下疼的很,你瞧瞧打壞了那裏。」
襲人聽說,便輕輕的伸手進去,將中衣褪下。
寶玉略動一動,便咬着牙叫『噯喲』,襲人連忙停住手,如此三四次才褪了下來。襲人看時,只見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寬的僵痕高了起來。
襲人咬着牙說道:「我的娘,怎麼下這般的狠手!你但凡聽我一句話,也不得到這步地位。幸好手臂只是骨折,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麼樣呢!」正說着,只聽丫鬟們說:「寶姑娘來了。」
襲人聽見,知道穿不及中衣,便拿了一床袷紗被替寶玉蓋了。
只見寶釵手裏托着一丸藥走進來,向襲人說道:「晚上把這藥用酒研開,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熱毒散開,可以就好了。」說畢,遞與襲人,又問道:「這會子可好些?」
寶玉一面道謝說:「好了。」又讓坐。
寶釵見他睜開眼說話,不像先時,心中也寬慰了好些,便點頭嘆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着,心裏也疼。」又想到自家老爺仍在生氣,不覺低下頭來感慨萬分!
寶玉聽得這話,心裏感激,道:「勞姐姐惦念了,我不過是挨幾下打,無礙得,倒是怎麼不見其他人呢?」
寶釵有些不自在,鳳姐姐、黛玉都惱了二房不肯來,自己因是表姐弟又住在人家裏,不得不來!可又不能明說,只得笑道:「剛剛太醫為鳳姐姐診了喜脈,黛玉在照看呢!」
寶玉聽了心生羨慕,大哥哥真厲害,又要當父親了,鳳姐姐也厲害!又想到自己與湘雲的事,暗下決心,有了孩子自己一定不打他
(八三)雞毛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