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過來的是一對流星探馬,馬是駿馬,人是健兒,身穿黑色勁裝,腰挎狹鋒馬刀,肩背雀畫弓,鞍掛雁翎箭,飛也似的跑到接官亭前,勒馬道旁,肅然而立,將朝鮮君臣和遼陽文武官員視若無物。
稍停片刻又是一對流星探馬,衣甲和同伴一模一樣。
流星探馬接二連三趕到,足足過來十二對,全都勒馬肅立官道兩邊。
遼陽文武和朝鮮君臣望眼欲穿。
李昖不停的朝西南方向眺望,看見漸漸有塵頭過來,暗道秦督師架子再大,這下總該來了吧?
但見百餘名錦衣官校縱馬而來,無翅烏紗、飛魚服、鸞帶、繡春刀,衣甲光華燦爛,意氣奮發昂揚,座下駿馬打着響鼻,果然人如虎,馬如龍,不負緹騎之威名!
當頭一位身軀格外雄壯,方面闊口,眼如銅鈴,極壯的駿馬都被他壓得不堪重負,望之疑似護法金剛臨凡。
這位必是天朝第一勇士、格象救駕的秦侯爺了!
李昖不敢怠慢,率文武迎上去,深深一揖到地:「亡國君臣拜見欽差秦侯爺!日寇橫暴凶蠻,下邦三都失守、八道淪陷,累侯爺督師遠征,小王惶恐無地!」
來者一愣,接着呵呵大笑,用馬鞭指着李昖:「老倌兒眼拙,將俺錯認作秦侯爺,俺是侯爺麾下打前站的牛大力!」
李昖羞慚難言,一張白淨的臉漲得通紅。
又等了兩柱香的時間,京師通往遼陽的官道漸漸塵頭大起,上千隻馬蹄踐踏着大地,發出震懾人心的隆隆轟鳴。
一隊身着鐵盔胸甲、背負迅雷槍的邊軍火槍手,殺氣騰騰的當先開路,兩邊原野上黑衣黑馬的夜不收左右撒開,將鞭花甩得嘩嘩響,中軍旗下數百名錦衣官校前呼後擁,人馬龍騰虎躍。
日月旗、星漢旗、飛虎旗、飛熊旗、飛彪旗、飛豹旗,六面大纛迎風飛揚,拱衛着正中間三丈高的欽差節旗。
旗下陸遠志手捧王命旗牌、洪揚善懷抱尚方寶劍,馬彬、石韋等十多員錦衣堂上官,團團簇擁着一輛裝飾金紋的駟馬大車。
校尉們兩邊雁翅排開,高擎八面官銜旗號:少師、太子太師、左柱國、特進光祿大夫、奉天翊衛推誠宣力武臣、武昌伯、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欽差督師平倭援朝。
人未露面,煊赫氣焰已撲面而來,秦爵爺端的是八面威風!
曉得這才是正主兒到了,朝鮮君臣和遼陽文武不敢怠慢,趕緊誠惶誠恐的前趨遠迎。
眾錦衣官校紛紛勒馬,嘶鳴聲此起彼伏,大隊人馬立定,兩員堂上官這才揭開車簾。
「欽差督師秦侯駕到!」眾錦衣官校齊齊大喝,聲若雷震。
遼東文武和朝鮮大臣齊刷刷跪了一地,國王李昖雖不曾跪,也長揖到地,大氣兒不敢喘一下,同時偷偷往上看,要瞧瞧這位威風凜凜的天朝欽差,究竟是何等威儀。
先伸了條腿出來,棗紅色小牛皮靴子,白底飄蔥花綠的綢褲……等等,女的?
從李昖到朝鮮大臣再到遼東文武官員,全都看得呆了,從馬車裏走出來的這位,彎彎的眼睛,翹翹的鼻樑,水蔥般的人兒,竟是個嬌俏可喜的姑娘!
接着又走出一位冷艷麗人,青絲如瀑、白衣勝雪,孤高如冰山雪峰,清清亮亮的眼神透着寒意。
眾人驚愕莫名。
此次平倭援朝實乃國戰,一戰而定中華朝鮮日本三國之格局,是以朝廷徵調當世五大名將、集傾國之精銳,將鏖戰於朝鮮三千里河山,以圖重收三都、廓清八道。
不料素有知兵之稱、曾立下赫赫殊勛的督師秦林,竟攜美姬同車而來,豈不是將國戰視作兒戲麼?
兩名美姬左右站定,秦督師才不慌不忙的走出。
「恭迎欽差督師秦侯爺!」朝鮮君臣、遼東文武高呼相迎,人人忍不住偷眼看去。
但見這位爵爺年紀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戴展翅烏紗,穿江牙海水蟒袍,腰系九龍玉帶,腳穿朱履,便如此倒也罷了,偏生腰帶上掛着香囊、扇套、漢玉環佩,叮叮噹噹一大堆,手中輕搖撒金摺扇,年輕的臉上掛着副賊忒兮兮的壞笑。
嘩的一下收起摺扇,在手心裏拍了拍,抱着扇子拱拱手: